《师承·补课·治学》简介:
师道不可不尊
●李国涛
我忽然想起师道尊严的问题。这是由于胡乱翻书引起的。
我很爱读费孝通先生的散文。近年所出费老的散文集我购得五本。新近见到《师承补课治学》,我又买来。其中的文章,《补课札记》是以前集子里未收的。前部分的文章里,我以为为潘光旦先生译《性心理学》所写的《书后》似也应当收入。那样,此书的“师承”部分就更完整。虽然我不懂费老的社会学精义,但我喜读他这种感情深厚的篇章。我想每个读者读了这一部分,都会为费老尊师敬业的情感所动。学者都敬业,而敬业者必尊师。费老在晚年忆及当年师长,一一为文怀念。外国师长有史禄国、马林诺斯基、派克;中国的有吴文藻、潘光旦等。这些学人各有成就,名垂身后。但费老还是恐其身后不为人知,或声名不闻,因而述其成就,摹其音容,思其教诲之恩。费老散文真是深得英国散文的亲切、淡雅,闲闲叙来,意趣无穷。他总是说师恩高厚,弟子难追,承教不足,晚年有悔。说得具体而微,深得我心。我在潘译《性心理学》的《译序》后,见到编者的附言,其中说,费老的《书后》本来应作为《序》用的,费老不肯,只同意附于书后,故成《书后》。这使我记起费老曾在某文里提到,他为自己立了个规矩,就是决不能为老师的书写《序》,因为序要放在书前,学生居于老师之前,不敢。他说,学术上的辈分不能错了序。我看到这本书名《师承·补课·治学》把师承放在第一位,因有深深感受。我想到季羡林先生对陈寅恪和胡适的回忆,那样充满深情,总觉师恩高厚,弟子学浅。我想到在有关陈寅恪的回忆和传记上说的,关于他的入室弟子们的尊师之情。刘节任中山大学历史系主任时,每年春节要去老师家里叩头行礼。在“文革”初起时,学生要斗争陈寅恪,刘节拦住,大呼:“我是他的学生,他身上有的毒,我身上都有,斗我就行了! 千万别斗他!”陈寅恪以身后著作相托的学生蒋天枢,到广州看望老师时,每天与老师晤谈,笔录。有一天,蒋天枢去,陈氏忘记让坐,蒋氏就一直站在一旁说话,不敢坐,而陈氏目盲,竟不知。还是陈氏的秘书黄萱来了,才让坐。这也都可见他们尊师的情况。最后我还想起大学者钱钟书先生。钱先生一生倨傲。《吴宓日记》出版,吴宓女儿摘出日记有关片断,请钱氏过目,并请他作序。钱氏为此写了一封信给吴宓的女儿,请其将此信“附入日记中”。此时钱氏才在日记里见到,几十年前自己的一篇文章曾使吴宓先生很不愉快。他在序里说,“不意使先师伤心如此,罪不可逭,真当焚笔砚矣”。他还说,将此文附入书里,“俾见老物尚非不知人间有羞耻事者,头白门生倘得免于削籍而标于头墙之外乎!”那意思是说,希望老师不会把我这个白头学生开除出去吧。那时候,钱氏已八十三岁,卧病不起了,还是那样讲究师生关系。
我想,师道是要有些尊严的。 “文革”中破得过了。三十年代的一辈学者是讲师道尊严的。而且,写到这里我才注意到,我所说的这些学人,还都是老清华大学的。那年代里,清华出了那么多人才,是不是与此有关呢?
《师承·补课·治学》摘录:
正因为他把人类作为自然界演化过程中出现的一个阶段,我时常感觉到他的眼光是一直看到后人类的时期。宇宙的发展不会停止在出现了人类的阶段上。我们如果把人类视作宇宙发展的最高阶段,或是最后阶段,那么等于说宇宙业已发展到了尽头。这似乎是一种人的自大狂。在读了史氏的理论后,油然而生的一种感觉是宇宙本身发生了有“智力”的这种人类,因而产生了社会文化现象,其后不可能不在生物基础上又冒出一种新的突破而出现一种后人类的物体。这种物体所创造的世界将是宇宙演化的新阶段。当前的一切世态不过是向这方向演化积累过程中的一些表现罢了,Ethnos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师承·补课·治学》目录:
留英记
开风气,育人才
潘、胡译《人类的由来》书后
人不知而不愠――缅怀史禄国老师
从史禄国老师学习体质人类学
从马林诺斯基者师学习文化论的体会
读马老师遗著《文化动态论》书后
补课札记――重温派克社会学
一、决心补课
二、派克来华
三、派克的早年
四、人生道路的选择
五、留学欧洲
六、深入社会基层
七、一段插话
八、芝加哥大学及其社会学系
九、派克进入社会学阵地
十、派克和汤姆士两人的结合
十一、从探险者成为拓荒者
十二、派克老师在备课
十三、欧战期间的派克老师
十四、派克老师走上讲台
十五、奠定社会学成为一门科学
十六、众口交替的老师
十七、再说《引论》
十八、另一本老师的杰作
十九、未完成的种族关系研究
二十、跨越太平洋
二十一、人生苦短,探索未已
二十二、后记
重建社会学与人类学经过的回顾和体会
一、重建社会学的方针
二、学科建设的速成、补课和队伍建立
三、理论和实际结合、教学和研究结合
四、“文化自觉”与中国学者的历史责任
五、历史机遇和发展创新
六、知识分子的正气和第二次创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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