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我六年的老款诺基亚从没像现在这般安静过,没有来电,我也不知该拨给谁。
像玉儿说的一样,我老了,因为镜子给我最准确的回答。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如此陌生。不知哪年白了鬓发,也不知那一道道皱纹是哪年悄然爬满眼角。但我明白,是老在一次次回家的路上,老在一首首熟知的歌声里。可脑中的往昔从未老去,只有它才支撑着我过完这辈子。
此刻的房间非常的静,静的足以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曾经我对玉儿说过,只有我的血液还流动一天,便不会委屈她一秒,也许是我没好好用心,无法兑现我的承诺,所以这个房间现在只剩下我。其实,有些爱是无法诉说的,有些恨难以言表。当爱与恨纠缠不清、或者一方强于另一方时,就注定其中有人从此孤独。
窗外的白月光演绎着浪漫与缠绵,不时撒落在我床前。我知道,玉儿喜欢浪漫,不甘平凡,她常常会伸手去捧那缕月光。临走那天,我问她“回来吗?”她沉默。于是我便不再问,陪着她沉默。走出房间的时候,听出她脚步里决然,我只是背过身,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眼泪,没有伸手去拉她,就木然的关上房门,同时也锁住了心。
爱只有在两种东西面前显得百转千回,荡气回肠,一是光阴,二是别离。
玉儿,兴许是你想要的幸福我无法给予。 曾经,只要下雨天,我就打着一把小雨伞去接她,这样她就靠我更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总会让她枕着我的臂膀,这样我好闻着她淡淡的发香。傍晚时分,我会用自行车载着你,去江边吹吹风,看看云霞。可感觉你从没真正快乐过。那时我就明白,我不是她生命里真正的快乐。
记得那年的早春,我从山上采下几朵映山红,插在玻璃瓶里,放在窗前的桌子上。每天起床时,玉儿会用鼻子贴着花瓣,深深的吸气,然后脸上满是嫣红。那一刻,我静静的微笑着,幸福着她幸福,因为,她的微笑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如今,瓶子空了,桌子上也落满简约。但我非常清楚地知道,她的笑容是我这辈子的骄傲,即便她已不在,即便相距遥远,可在脑海中与她只是一步之遥。
现在,家乡又到阳春三月。暖风熙熙,众山翠绿。这两天,我都会去当年我采映山红的地方,看看映山红是否还在、是否依然绽放?
山崖还是这个山崖, 贫瘠陡峭。一些藤蔓植物悄然爬满整个崖壁,不张扬,不喧哗,一切只是静静的进行着。崖下,一股由山腰淌下的泉水,清脆悦耳,如果留心一些,泉水上面依稀漂浮着几瓣鲜红的花瓣,随水的沉浮,飘向未知的远方。清澈的泉水因满山嫩绿的倒影,变得绿莹莹,再加上嫣红花瓣的点缀,那是怎样的一种娇艳欲滴呢?故而,我缓缓的蹲下,轻轻伸出的双手,捧了一捧,慢慢的品尝,深深的回味。
或许是我早来的缘故,山腰还环绕 着云带,白茫茫一片。当第一缕阳光入射到我眼眸时,眼前豁然开朗。我抬头看着天空,因为我喜欢家乡的天空,对天空有种特别特别的眷恋。湛蓝如洗,明媚如初,清澈高远。小时候,总会把自己幻想成那片云,那缕风,在天空自由翱翔,把梦想写在天空。而天空,总能满足我,给我最好的回答。
突然,一抹嫣红印入眼帘。贫瘠的山崖上有一株孤单的映山红独自开放,枝条上零星花朵错落有致。在崖壁的缝隙,在荆棘丛中,映山红深深的扎根,它不在乎有没有肥沃的土地,它不在乎有没有平坦的路途,只要山崖在,春还来,它就绽放,用自己的美丽瞬间,让时间定格,让生命的意义在瞬间诠释。望着微风中微微摇曳的映山红,自己默然问自己,我是谁,该做怎样的自己呢?
在藤蔓的纠缠中,在荆棘的包围里,在 乔木的荫蔽下,映山红顽强的伸出枝条,始终抬着头,因为它也和我一样喜欢天空。用自身别致的嫣红,点缀着这片寂静的山林。用它独有的笑容,温暖着整个山岭,也温暖着世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民。可映山红,从未要求我们为它做些什么,只是默默的绽放。
或许有一天,在风中你看见纷飞的花瓣,我想那不是映山红的眼泪,而是一种致远的情怀。
生命中,我们常常难以选择,有时却不得不去选择。不管错与对,问心无愧就好。就像飘散在风中的映山红的花瓣一样,一个微笑,一句誓言,或者一声简单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