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是个屠夫,别人都叫我杀猪不眨眼的屠夫,每杀一口猪我都热情洋溢的在我家的墙壁上写上一笔,以记载我的罪孽,好让我以后在阎罗王那好好的赎罪,以期投胎时,不再是个屠夫。记得我第一次杀猪时,一个我叫父亲的人把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塞到我手上,我面前五花大绑的猪不住的嚎叫着,声音让我几次将刀震落在脚下,但明明看见有猪的眼泪顺着大号的猪眼流下,一直滴到了它肥。
很多年后的一个黄昏,又是一个杀猪的时刻,那时侯我成了一个父亲一样的屠夫,一脸的横肉和满手的青筋暴露象无数条青色的龙。一只神情默然的猪,在我的面前,没有一点想哭的样子,仿佛早已等待已久,又或许它自横刀向天笑,无所畏惧,这让我竟不知如何出刀,猪的一双大眼看着我的刀,对峙了一柱香之后,刀起,只听见一声轻轻的,等一下,我有话要说,我的刀停在了离猪的咽喉二分之一寸的地方,我面前的猪说话了。
它不顾我的惊讶与刀停留在它最危险的地方,他说,我的前世是个人,是个杀手,杀过很多人,一些人该杀,一些人不该杀,但我在杀他们时把他们当做猪,他们有的很有钱,有的很有势,有的是十恶不赦的坏蛋,有的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有真正的无辜者。其实我也知道他们活得很累,有钱人绞尽脑汁想要更多的钱,所以一逮道机会就拼了命的赚,等到钱多了又要想这钱怎样才能保住,对于那些见利忘义的十足的坏蛋杀也白杀,最可恨的是那些满口仁义的假君子,一嘴的甜言密语,转过头便凶相毕露,杀机显出。见到此类的买单,我总是让他们慢慢的死,用刀一刀一刀的割他们的肉,然后让血铺满了地板我才会罢手,这样才让我有快感。但我对无辜者我只能说抱歉就象你对猪说抱歉一样,哈哈,你会对猪说抱歉吗?
我开始杀人也许和你杀猪一样,很怕见到红色的血,怕那种古里古怪的腥味,觉得被杀的人很无辜,他们虽然坏,但好象都罪不该死,但我也为了生存,后来杀着杀着就麻木了,每杀一个我就在墙上贴一朵红色的小花,后来小花越来越多,当小花贴满了墙时,我就变成了别人墙上的小花。后来,阎罗王问我你来世要变成什么,我说变一只猪,为什么?他问,我说理由有两个,一,猪可以什么都不想,不需要为生存而烦恼。二,我杀人太多,想变一只猪让人杀。阎王狂笑着,别说你,我就不愿做人,做人他妈真无趣,在世时都刻了几千张脸放在身上,虽然我很恐怖,但我就一张脸,看多了,就不会怕了。来我这报到的人都说别人不好,都说自己在世是个好人,都说自己冤枉,都想转世变财主、皇帝、皇后、统治者,变得一个个贪得无厌。你们人有时还真不是东西。一副副丑恶怪异的嘴脸在我面前表演。还好我见怪不怪。不过你是我见到最真诚的人,虽然你生前是个杀手,我觉得你很具创意,有性格我喜欢,好吧,我随你的愿就成全了你,让你转世做一头猪,让你做一头可以说话的猪。懂人事的猪。再投胎时,我让你随意选。说完,我被大鬼小鬼抬着丢到猪界里了。
屠夫这时就放下刀,问,你在猪界呆了多少年,猪说,有年头了,从投胎至今已在三户人家住过了,第一户,当然是大户人家,每天都吃着同类的东西,同类煮熟的心肝腰肺的残余,以至于开始极不习惯,要呕吐半天,你知道我在做杀手时都没有吃同类的习惯,但不吃就会难受,阎罗王给了我很长的寿命,我不到时间是不会死的,就好比你们人苟活于世一样,有时是件很痛苦的事。到后来那些猪友们抢着吃,剩下一些汤水,我就喝一点汤水,天长日久,猪友们膘肥体壮的一个个拖到杀猪场被杀,主人看到我这么瘦就把我卖了,卖给一户更大户的人家,据说是位极人臣的人家,吃的那是山珍海味,是我以前做杀手时买卖最好才能吃上的,一般老百姓是想都别想的,和猪友们住在跟红墙绿瓦,地铺琉璃砖的大房子里,食槽是用云南翡翠精琢而成的,所以猪友们都活得非常开心,一个猪友说,就是明天死也愿意。我知道这样的日子是不会太长的,在做人时有句话说得好,好景不长在。果然这个位极人臣的人被满门抄斩,连鸡鸭猪狗都不放过,当时血流成河,混乱之极。你知道我是个懂人事的猪,在老天冥冥之中,我逃离了这场劫难,说实话,当时看着的心惊肉跳,那种场面太惨烈了,虽然这一家人有些人死几万遍也不会过,可惜那些猪友们这让我伤心了很长一段日子。
逃出来后,我悲伤地走了很久,走到一个河边,就晕过去了。醒来后才看见自己躺在了一个破旧的茅草房里的一堆草上,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盯着我看,良久,她才蹒跚地从门外提着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木桶,还冒着热气,在放近我面前时,我看清了是一桶我做猪做了一辈子也没吃过的猪食――烂菜叶和馊饭的混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