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零点时分,听着舒伯特的小夜曲,我才恍然明白这一方安静的夜是可以任由我来挥霍的。我早应该得到凉风孤星的暗示,我应该早早就异化出和我灵魂相匹配的生物钟。可惜,我是个怠惰的人,一个心浮气躁的人。我常常为我的睡眠感到担忧,我怕第二天来不及上班,我怕我上班时打瞌睡。而今,我只要冲杯咖啡,就再没有理由让我准时去睡觉。但我依旧会和别人说晚安,因为在你看到这篇文章前,我并不想和你解释为什么我就不睡觉了。另外,我想偷偷地醒着,仿若如此这夜就真的独属于我了。
当然我醒着就不会一事不做,我也不会像许云峰一样通宵游戏,第二天再乖乖地做个妈宝男。我想我竟有许多属于自己的事,是要借助于这夜来梳理的,比方说,我竟记不起我爷的名字,有时候我会在梦里记起来,可醒来之后就全然记不得了。我想是我的梦被貘吃掉了,它吃掉了我的噩梦美梦,而后又要贪得无厌地吞噬我的记忆。而我醒着,孤独着,将自己与黑夜融合,同样会不断地丢掉自己的梦,记忆也飘渺的像是个梦了。
我有几个好兄弟,重情重义。但我不会像初始那么无畏了。我大爷已经病危了,但我也不会像初始那么伤悲了。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里说,父母是隔在我们和死亡之间的帘子。或许我们恐惧的只是和死亡直面相对吧,我们想保住我们的帘子,从而手足无措,从而嚎啕大哭。我们需要和黑夜共处,或是在梦里种这样一只貘,把我们的梦和记忆都变得虚无飘渺了,我们就真的安宁了。
我说,一切美满的事物都不具有故事性。老宋说我这是自虐,再好的朋友都不能在认知上达成一致,我怀疑这世上是不是存在真理。还好我是个怠惰的人,我可以安静地坐着思索。就像现在,午夜钟声以后,我发觉自己像只失去辨别能力的动物,徒然地流窜在不知名的荒原上,空旷得只有感觉没有故事,我感到挫败。
夜越深,我越是感觉到孤独,并不像要失去亲人那样的无助,而是连自己都要失掉的孤独。大家或许早就忘掉了六十年前上过太空的那条狗,一头流浪太空的母狗,单独地在宇宙中,嚎叫。这太可怕了,至少应该给她放一首安魂曲。
我们大多数的孤独并不来自于距离,而是人群的孤立。我也像其他人一样被这座光华的城市魅惑而来,像是个初恋的少年,在与现实的拉锯之中,又像是个失恋自虐的少年。感到压抑,因而更爱孤独,因而想在每一个人身上印证自己的孤独,在每一次的恋情里细细品味寂寞的感觉。最后,我陷入了无以为继的空白和沉默,体会着生活的虚无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