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需要一番修为,尤其像我这等缺乏定力的家伙,突然坐下来,确实有些为难。我指的”坐“,不是形式上的坐,是一种内在的恬淡、安静,亦或上升为灵魂的安定,取的是内心走静之意。
快到知天命之际,一纸公文,突然将我调到文联上班,在一个县工作了近三十年,手脚不停,整天作奔波状,张牙舞爪,自己都感到有点嫌人,突然换到这等雅趣单位,自然欣欣然。可是在貌似提拔的背后,得到了不少误会,关心我的人,包括亲戚朋友,一起发问,你是不是犯了错误?我无语,常常摇头晃脑解释不休。大家听后,还是疑问,大有不窥视出真实的我永不罢休的劲头,窃喜者,追问,不委屈?通情达理者,悄悄然,多些神秘,真的适应?意思曲曲折折,无怪乎,沦落了,就要敢于承认。解释的多了,自然让人哭笑不得。再有问者,一概沉默以对,久而久之,大家说我变了,老婆貌似明白,常说,也好,也好,人总要退休的。
晃眼三四年已过,不知不觉间,人也安静了许多,更少了一些戾气,文学老师及朋友见面,满意说,状态不错。言外之意,多有赞许。道友多从人本意义层面说话的,更多的朋友,选择常态,以人情冷暖论短长,自然多了一些遗憾。以至于一个旧友,时时挂念,每晚雷打不动,打来电话,一遍遍安慰,弄得我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解释。想来,旧友怕我孤独,担心我与现实脱节,猜度我不适应,真真切切关心一二。想来开头那两年,旧友如此操心,确实令人动容。面对真诚,我只能说,你关心的都是表象,知道我缺什么吗?旧友说,知道。我想,知道就好,大家都奔着表象去了,忘记听听自己的心声,人生途中,坐下来看看风景不好么?
我的沉默,掐断了友情,很长时间,旧友不再联系我,偶尔电去,听得出,敷衍居多,说的多了,居然有些烦躁,只用“挺好,挺好”应付。
各种关心和议论,一直让我惶惶然,无论大家出于什么角度,期间多是关心,足以让我感动,事后我想,纠缠大家的多半属于“有为无为“的东西,说白了,属于欲望和功利的’范畴,老子曰,五色令人色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聘攻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贷令人行妨,老子劝诫我们收敛欲望,回归人本和自然。想来,很多人肯定懂得这些道理,只是回到现实中来,又轻易忘记澄明,多取“执迷不悟”之勇气。我不是察儒谙道者,也无法深取儒道本意,不过生活中,我多了一些细心和遐想,多半时候,我会坐下来想,人与自然、相携相生的一些事情,譬如,风景对于平常的人来说,就是一棵树、一朵花、一抹绿色、一处幽静,穿行其间,大家感受到的都是风景的表象,很难达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意境,更难达到看山忘我、看水忘尘的更高境界,因不能达其境,多半醉行其中,取其热闹罢了。这么想来,似有高人一筹的意思,实际我也是平庸者,只是写作久了,多些想法,选择思考问题的角度有些不同罢了。我想,一棵树就是一棵树,有多少人能够透过这棵树,想到它经霜傲雪,集纳天地的灵慧呢?又有多少人透过这棵树,能联想到这棵树承接阳光雨露,集聚万物之灵元,无怨无悔供奉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呢?还能有几人能够透过这棵树想起树的悲悯和博大呢?人活不过一棵树,这是真理,树活不过人,这是真理。相对于树的寿命来说,人是短命的。树活不过人,想来不是树的本身,而是受到违背自然规律的干扰。相对于树来说,人是张扬的,总是强调自己的存在。树不是,它总是默默的,把存在淹没在众生之中,所以树总是默默的,即便参天,也知道低垂眼帘。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老子喜欢说,水的有形与无形,自然的水是千姿百态的,亦或汹涌澎湃,亦或叮叮咚咚,亦或微澜涟漪,我们看水,都是看其形态,忘记水的无形。忘记了水的无形世界,在看不见的世界里,水寻天命、救世俗、滋万物,都在默默无声中。这么说表象,实乃有些牵强,实际我想,坐下来看看风景,就是走进内心,看看自己内心的一棵树、一g水、一抹山黛、几声鸟鸣,倘若还能能聆出“绝圣弃智、绝仁弃义、绝巧弃利”的禅意,便是大好了。
草就此文,也算解答所有关注者的疑问,知天命之年,能坐下来看看风景,实乃生之幸事,我想说的是,折腾久了,尚存气息,坐下来,哪怕什么也不想,就是这么坐着,也算不太潦草。当然,夜深人静之时,倘若还能浏览下自己的内心,亦算为活着佐趣。人有千千亿,活法各不同,只要你感到舒适、惬意,作为苍生一子,对得起万物苍生,也算活出大意。唠唠叨叨,大有不敬,如有得罪好友之嫌,抱拳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