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宅在蜗居里码字,不知不觉春已盎然。推窗望去,昨夜一场春雨过后,天空瓦蓝,远山青绿。
秋冬枯寂的太久,该出去走走,莫辜负了这一片春光。下得楼来,小区里的柳树舒展开了黄绿嫩叶的枝条,在微醺的春风中轻柔的拂动,像是春的一群天使在翩翩起舞。草坪上,稚嫩的小草顶着水珠,悄然钻出地面,惊奇的看着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可你俯下身仔细观望,翠绿中还有一些零星的枯黄,那是残冬留下的痕迹,且莫叹息有几分瑕疵,剥开它的冬衣,你会发现,里面却是绿的,原来小草也孕育着更为美好的春色。
春草,一岁一枯荣,在宿命里永世轮回,年年衰败于秋冬,岁岁萌发在早春,将生命的色彩无声的渲染,青黛的山坡,葱郁的坪地,静静的河边,茫茫塞外落日下牛羊的归途,烟雨蒙蒙的江南青石缝隙,处处。给它一点土壤,一滴雨露,一米阳光,它便经过冰封,挣脱黑暗的囚笼,迎着一缕春风,将一片新绿送与人间春色。
你看它笑得有多灿烂,把生命演绎的那样鲜活,越过高山越过草原越过界限越过国度,泛开了世间的无际春色。你看它活得有多顽强,任凭那牛羊的啃食,足底的践踏,野火的焚烧以及流年的腐蚀,从不畏惧从不抱怨,无声地承受着一切磨难,但有一息尚存,便带着对光明的渴求,再度破土,萌发,绽芽,微风拂过,又呈现出生机勃勃。它不如树那般伟岸,高高仰着头傲视远方,不如花那般芳香,绽放在枝头,炫耀自己的艳丽。它不和树一争高低,也不和花去哗众取宠,只是俯首躺在地上,默默奉献着属于自己给予人间的一片青绿。当霪雨来临,那些花儿经不起摧残,片片凋谢在风里,唯有春草依旧。
春草活在自己厚重的生活里,无需人知道亦无需人明白,它在晨风中轻舞飞扬,在月光下浅吟低唱,看流星带泪划过天际,见证了世间千万年的兴衰荣辱,旁观了人世古往今来的悲欢离合。它越过了生死边际,山迢水远成就了永不苍老的容颜。
古人关于赋春草的诗句很多,白居易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可谓将春草品行刻画的入木三分。刘公“陋室铭”里写到“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描写了春草青葱的颜色映入眼帘。唐人孟浩然的“林花扫更落,径草踏还生”,宋人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除了树木,庄稼的青苗之外,恐怕想到更多的是无边际的草绿了。韩公的“草色遥看却近无。”简简单单几个字,便勾画出了一幅意境悠远的春色。更令人叹之是李后主的佳句“离恨恰似春草,更行更远还生。”表达了离恨像是处处可见的春草一样,无边无际,无休无止,离的越远,思念越长。
在俗人眼里,春草不过一株植物罢了,遍地都是,毫无稀奇可言。它卑贱渺小到世人无视它的存在,人们的目光只停留在盛艳的亮丽,哪有空闲来聆听它随风舞动的声音,那是喧嚣尘世湮灭了的微语,只能心悟不能言说。世人忙于名利,只青睐鲜花的点缀,有谁试着了解春草顽强的生命,感恩它赋予这个世间的一袭青绿?
世人看不破这虚无的红尘万事,生生死死,分分合合其实早已蕴藏在大自然的枯荣里,功名也好,利禄也罢,一切皆无昭示,只是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富贵岂能强求?爱情岂能索取?人们可能要经历之后方能悟明,而对于春草来说,春萌秋枯,一生具足。人,从生到死,草,从绿到萎,都是一种相同的生命旅程。然,人难如春草,无所求取的萌发而蔓延,无所怨悔的枯萎而成泥,沐阳光而萌发,得水土而生长,不张扬不喧哗,一生只为守护着生命的绿色。
又是春天了,天蓝草绿,放眼望去,不甚感慨,倘若这大地没有了春草铺就的植被,那该是白茫茫的一片荒芜。失去春草青绿的笑面,春天该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