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胡同是奶奶与我共同构建的回忆巷子。对那条胡同的记忆不停堆积,直到茂密成一棵相思的树。――题记
奶奶是个慈眉善目、白净清瘦的人儿,邻家的几个婆婆都愿意跟她拉呱儿逗乐儿,因为奶奶脾气也好。我跟奶奶在一起的时候,邻家婆婆经常来约奶奶去胡同口儿坐聊,而小时候的我爱耍脾气,玩够了一刻都不想再停留,可往往都是奶奶刚坐下没多久。这个时候,邻家婆婆就使出妙招来攻克我,不是给我糖果吃就是给我拿个小玩意儿让我摆弄(这是婆婆随身不离的宝贝儿,是为了给孩子的,也包括我)为难的我总是看看奶奶的眼神才能决定是伸手接着还是眼巴巴地看着,因为这是妈妈的旨意,不敢违抗。而亲爱的奶奶总是很理解我,一般都是点头示意我拿着,就这样,嘴巴和手都有得忙活,我这个“乖巧”的孙女儿也就不去嚷嚷什么了。
胡同北口是一派田园,田垄边儿的沟渠里时常哗啦啦地流淌着动听的旋律,这是大地的歌声。一走到这里我的耳朵仿佛离身了一样,早已沉醉在这自然的天籁里,很多时候我的手和脚都会忍不住去弹拨那大地的琴弦,每每此时,我总是玩的不亦乐乎,直到奶奶带我回去的那一刻我才撅着嘴恋恋不舍得与之别过,而奶奶每次总能有办法让我的脸笑成花朵。看,小道旁的狗尾草奶奶随便拔几根就能让它们变身各种小动物,还有那从路上捡拾的棒子皮儿,在奶奶手里都能变成戒指,玩弄着那毛茸茸的耳朵和身子,带着奶奶给我变出的戒指,我对田园的依恋自然也就弃之云外了;胡同南口儿是一条宽敞热闹的大街,街道两侧驻扎着房屋和商店,而奶奶经常坐在这个胡同口的石凳上,看我跟其他伙伴玩耍,几个伙伴们要么一起玩过家家,要么跳皮筋或滚溜溜球…而不离开奶奶的视线,玩累了,我就依偎在奶奶的身边。每当该回去的时候,奶奶总是让我将她拉起才回去,而我就用尽全力将奶奶从石凳上脱离,但每次都很轻松。长大之后的我每次再经过那个胡同口,仿佛都能看到奶奶坐在石凳上的样子,还有那些无知调皮的玩伴。很多时候都是回忆将我带进那条胡同,就那么走着,走着,只是奶奶早已不在我身边。那些儿时的玩伴现跟我一样早已长大成人,天各一方了,但不知他们会否有一天也能慢慢忆起童年之事,忆起那个胡同口……
(二)味道
奶奶的手很巧,这或许是那个时代的女子都有的专长,但奶奶手里的味道我是我这辈子独一无二的喜欢。――题记
喜欢奶奶做的各种饭食,尤其那传统的葱花烙饼和简单地豆腐炒馒头,我曾经央求爸爸为我做葱花烙饼吃,但爸爸为我做过多次,都烙不出奶奶手里的味道,或许是因为这味道里珍藏着奶奶对我的疼爱,还有我对奶奶的思念。
想起豆腐炒馒头,我似乎又闻到了那一年的味道。记得小学时的一天,中午放学回家,爸妈不在,而奶奶也没来得及储备下饭菜,可怜的厨房里只剩下几个馒头,还有一方块儿豆腐和几棵大葱,奶奶并没有给我顿豆腐吃,因为时间来不及,而是将豆腐和馒头切的几乎同样大小,用葱花和其他佐料给我做了一盘别具一格的美味,吃完后,我就开心地奔学校去了。从此我知道,就算家里的饭菜所剩不多,奶奶也能做出一盘我爱吃的味道。
现在,每当我对奶奶念如泉涌时,我就试着去做简单地豆腐炒馒头一块儿分享给爸妈。但我也始终做不出奶奶手里的味道,因为思念的佐料太苦了。
(三)纸鹤的心愿
那些折叠着我美好心愿的纸鹤、纸心只是唤起了奶奶短暂的微笑,而没有唤醒我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味道。――题记
从拙文开头到现在都荡漾着回忆的波纹,而我对奶奶的回忆与思念是从初一就开始了,那年我十二岁。也是十二岁那年夏天,我第一次参与了家族的白色公事。
在此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每次双休日回家(初一已经住校)爸爸都带我去二娘家看望奶奶,因为那个时候,奶奶的身体已经不起移动,时常需要儿女去照顾。
我问爸爸奶奶怎么了,爸爸就说奶奶生病了,你哄奶奶开心她就会好起来。我不知奶奶得了什么病,也不懂怎样去问,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在学校美术课上,老师教叠的纸鹤、纸心等皆是祝福与美好的象征。以后每次回家时,我都带着自己折叠的纸鹤、纸心拿去给奶奶,奶奶每次都微笑的看着我。直到后来,我发现奶奶无力再对我微笑,而每当听到我的呼唤时,睁开眼睛都显得那么吃力,我问爸爸奶奶怎么了,爸爸就说奶奶累了,需要休息,于是就将我带出房间,送我去学校了。而那些纸鹤与纸心依然挂在奶奶的床头。
几天之后,我的一位叔叔到学校把我又带回了家,只见二娘家的门口及街道上都塞满了人,有的吹着笛子,有的鼓着喇叭,而这些人我都不认识,也奇怪他们为何在这里奏乐。进了院子,我看到爸爸跟大伯他们在厅堂外低着头并站两排,我欲上前,但被叔叔拦住了并将我领到堂内的妈妈身边。而堂内,摆着一口灵柩,妈妈跟二娘婶娘他们围坐在灵柩两旁,但眼角都流着泪。这一幕幕是何意?我看不懂,更觉得奇怪,后来我得机会看到灵柩里躺着的奶奶,奶奶闭着眼睛,面目安详,依旧白净而清瘦,我不知该去问谁奶奶为何躺在这里,因为短短的刹那之后我同哥哥姐姐们已被隔离。那一刻,我依然没有想到,更没有意识到什么,我甚至觉得自己为何被置身在这样奇怪的事情中(后来的事情我不想做赘述,那些都是农村白色公事的习俗了),而那一天,竟然是我与奶奶此生的最后一次见面。
那些折叠着我美好心愿的纸鹤、纸心只是唤起了奶奶短暂的微笑,而没有唤醒我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味道。幸福的是,这味道早在我儿时就已下咽,现在已经被我红而热的血液氤氲,氤氲,成了浓浓地思念。
后记――
奶奶很疼爱我,而我也较依赖奶奶。在她身上,我没有看到过那些古老而又封建教条的习俗,当然,我指的是自古男尊女卑的观念,至于那些佛教礼俗甚至其他传统,那是多数老年人心中已经根深蒂固的信仰,就男女无差这一点来说,我认为奶奶是个了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