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落叶,无疑是一种生命结束的宣告;时光的易逝,无疑是永恒与短暂交战的冰点;当你老了,肆无忌惮大哭一场是否是一种解脱?同你一样老了的我又能够对你说些什么呢?
如果一个男人,像一片或大或小的海洋那样,在他的内心深处,长久地怀有某种隐秘的情感,我想这个男人便获得了成熟。
当然成熟的标志像星辰一样繁多,像阳光一样丰富,任何人也无法一一历数。但爱情的成熟,无疑是一种生生不息、神采奕奕的有机物质,如同雨后的原野,宛如晴朗的夜空,能宣示一整串舞蹈的动作或者音乐的旋律,是一种最富有美感的表现。
于是我不能不想起“马格丽特”悲惨的爱情中所蕴含的爱情可以断裂、可以破碎、可以丧失,却永远不会衰老的感慨。这种成熟的爱情促使人们一种由衷的热望,我对成熟的爱情也充满了一种深挚的敬意。
延宕的爱情,给人以流动感,而流动的爱情,才会像逝水一样清新鲜活。易于被深埋海底的珍珠,大约自有为人所遗弃的道理;而可以混珠的鱼目,恐怕也决不是可以随意抛舍的蔽帚。有的爱情稍纵即逝,有的爱情经久不泯,或许这就是她的全部理由。
于是,我不能不怀念威廉・叶芝,那位温馨而执着的爱尔兰诗人。因为当他神色肃然地站在1923年诺贝尔文学奖台上时,他不能不怀念他追索几十年的精神情人――毛特・岗。
27岁的诗人孤独冷清,可他的目光,因为爱情而明晰悠长,充满了他单恋情人的俊逸影像。在他的遐思中,他神经质的手指在幸福地颤抖,他呓语般的诗句便涌溢出脉脉馨香;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思昏沉,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这是诗人梦中的节目,是诗人脆弱的喘息声,是柔软心迹延展开去的一条烫痕,不止的疼痛和历久的灼伤,正是吹拂在这块精神绿野之上的丝丝热风。是的,诗人的愿望遭到了命运的捉弄,毛特・岗始终未能投入他的怀抱,永远在“一群星星中间隐着脸庞”。然而叶芝的絮语却成为万千情人的寄托和期盼,铸成了一尊山盟海誓的金石之交。于是我想,叶芝是满足的,叶芝的无望之爱获得了永生!“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候,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我当然知道,真实的幻觉并不是真实本身酷烈的打击,太容易让绝望的情感布满伤痕累累。尽管,悲剧总是最为凄美的神话,但毕竟不胜重负的心灵,也应该有些轻微的抚慰与安宁。否则的话,当你老了,与你同样的我老了,我们所饮尝的不尽遗憾,令人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