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我的第一声啼哭,宣告我来到人世间的啼哭,就是村庄最动听的歌声;是否,儿时的甜梦,村庄是我最初的摇篮,摇我夜夜走入甜美的梦乡。
村庄,曾经以为你会伴我一生,我以为会与生环我在胸怀,给我最平静最朴实的生活,安逸,快乐。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村庄会离我而去,在某个晨曦,村庄消失的无影无踪。
站在曾经是村口的地方,遥遥的目送着离去的村庄,一个背影模糊了我的视线。心儿好伤好难过,不知去哪里才能寻回我曾经熟悉又温馨的村庄?
慢慢将视线移回,落在那棵最有纪念意义的老槐树上,结满故事的槐花,开得依然热烈,只是不久这棵槐树,也会被砍伐,因为它的脚下要建一个大型化工厂,投资几个亿,将来的效益会不言而喻。
站在槐树身旁,我好似能听到他的心跳,诉说已经没有了丝毫意义,人们更在乎的是价值,寸土寸金,财富也许才是人们永无止境的追求。
伸开手去合包槐树,想让我的体温能再次温暖一下这棵沧桑的老槐树,也许它的年龄比父辈还要年长,它见证了村庄,见证了变迁,可谁又会去见证它的存在。
随着土地被征,随着人们搬离,村庄已被夷为平地,那些熟悉而亲切的村景,已湮灭在深深记忆里,在心里挣扎着曾经的风景,没人再去关心一棵槐树的悲喜,随着走远的村庄,槐树也要倒在它热爱依恋的村庄的怀里。
梦也许是最好的方式,可以把村庄深藏在梦里,可以在月夜里雪夜里雨夜里在梦中再次走进村庄,踏上小桥,趟过流水,立在人家的门口,转过那棵老槐树,扯下一串槐花儿轻轻嗅着,轻轻推开一扇半掩的门扉,讨口水喝,问一条路,打听一个人……
随着半开的门扉,许是,会有一个桃花面似的女孩笑盈盈的闪出门来:你好,找谁呢?当看清来人是位英俊的后生时,会羞羞的低眉掩口,话也不知怎么说了呢。两手搓着衣襟,脸儿羞红,羞答答不知所措起来。
许是,会有一位白发翁媪,慈眉善目,大开门扉,口里的袋烟尤绿,吧嗒一口烟问了句:是口渴了吧?快进来。那缕缕烟味透出浓浓的乡情。淳厚,古朴,实在。
最是欣喜的是人在路途,看到一位牧牛的孩童,还未开口相问,那牧童横笛吹着,伸手遥指,情不自禁的风中,会有一缕缕杏花村的酒香习习而来。
村庄,读着此二字,眼前就会有小桥、流水、人家。亲切而自然,秀丽而朴实。村庄,细细想起来,会有炊烟、牛羊、人们的欢声笑语袅袅升腾在空间。村庄是人间烟火的写意,村庄是万家灯火的素描,村庄是田园风光的油画。我生在村庄,长在村庄,我却无法一辈子生活在我热爱的村庄。这让我遗憾了又遗憾,叹息了又叹息,好似因此染上了沉疴似的,病在村庄的梦里,久久难愈。
想到此处,心儿有些疼疼,念起了老父老母,祖祖辈辈生活在村庄的乡亲们,一直他们都生活在村庄里,已经习以为常,习惯了邻里乡亲相往来,习惯风土人情。一直都生活的那样安逸和谐,快乐安然。
与我,只有在梦里一次次走进村庄,听熟悉的牛羊声声,看槐花盛开,河里的鹅鸭,红掌拨清波,岸边的垂柳,似梳妆的新娘在风里喜气洋洋。
寻着炊烟的味道,嗅着母亲烧菜爆锅的葱香,还有父亲烫在壶里的酒香,就算闭着眼,也不会走错门,一路就走回家,庭院的篱笆墙上开满里蔷薇花儿,艳丽夺目,兴高采烈。
宽宽的大门上是一架瓜架,有青绿的子瓜,红灯笼似的南瓜,还有一只只顽皮的葫芦娃儿们,攀在半空里荡着秋千。
推开院门,有半院子的花影,有四季开放的花卉,有各种蔬菜种在窗下,还有干干翠竹绿意夭夭的丛生在墙角。
最喜那只会说话的鹦哥:你好,回来了。清脆,亲切。听到门响,早早扑过来的是那只忠实可靠的叫虎子的黄狗。灶上正在忙碌的母亲头也不抬,就唤了句乳名:玉儿回来了,快去洗手,桌上有刚摘下的瓜果,快去吃,新鲜着呢。
老爸早等不急就满脸笑意:“妮儿,来,过来陪老爸喝杯。哈哈,就知道你该回来了。早早烫下一壶杏花村,就等妮儿陪老爸喝一杯。”我早迫不及待,坐在凉爽的花架下,举杯陪着老爸小酌。欢喜异常的问东问西,东家果子熟了吗?西家牛羊几群了?
暮色里的村庄是沉静的,恬美的,牛羊归栏,鸡鸭上架,孩童在月光里数着星星,听着老人们讲着一个个古老的故事。我总是喜欢在月色里,去村庄的小河旁走走。
河水粼粼,鱼儿潜游,野花岸边,垂柳摇摆。水鸟儿缠绵,夜游的小兽们在林间奔跑。田野上有禾苗青青,河水倒影着点点渔火,相爱的人儿在花影树下卿卿我我。月儿弯弯,横在村庄的顶上,轻描淡写似的一笔,将村庄画进了诗词里: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
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夜风习习,花香四溢,村庄似美丽的母亲温良美丽,总是将你弯在怀里,将你轻轻拍打,轻哼着催眠曲,将你带进美丽的梦乡。往往此种时候,我就醉在梦里,不愿醒来,我很怕看那个背影,那个我最热爱的村庄的背影。
无论怎样一种告别,无论怎样一种华美,我都难忍以受去看村庄的背影,我千万个舍不得,我不想再次见到村庄时,只是冷冰冰的村庄两个字,躺在书本里。我想看到它的鲜活,它的明媚,它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