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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里那盘青石碾散文欣赏

  每每回老屯,路过磨米厂,就能看到那块青石碾盘,在机井旁平平静静地卧着。至于它的历史,谁都说不清。我只知道三十多年前,它不停地忙碌着,就像一位勤劳、慈善的母亲。那细细的沟纹里,日夜碾磨着丰收的五谷,哺育着一代又一代的老屯人……

  看见青石碾盘,便让人想起了老碾坊和那两头碾子小灰驴。老碾坊在老屯的前面,是用大洋泥插起的两间低矮的土屋。青石碾就安放在东间里对着门的地方,方便人们进出推碾子。西间房里大部分是筛米面的地方,周围放置一些推碾子使用的家什;北侧靠墙立着一架吹糠用的大风车。碾坊中间支撑着两根柱脚,每根上面还挂着一盏小油灯,是摸黑推碾子照亮用的。现在的磨米厂就是当年的老碾坊经过简单修缮改成的,大体上还保持着当年的老模样。打听上岁数的人,那两头小灰驴是第几代拉碾子的,他们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反正小灰驴一套上碾杆,戴上蒙眼,稍微给个支会,就一前一后沿着碾道周而复始地转圈,一转就是一头晌,晌午歇歇气,吃点草料喝点水,过晌上套,一直转到天黑日头落;有时赶上堆活还得加夜班。第二天上套,依旧重复上一天的工作,听不到一点怨言。

  老碾坊又是孩子们的乐园。大约孩提时代的三分之一时光都是在老碾坊度过的。每天吃完晚饭,小伙伴们就仨一伙俩一串地来到老碾坊前,等候孩子王分伙儿。然后开始玩“藏猫”、“跑跑”、“抓特务”等游戏。有时,伙伴们不满意“头儿的”霸气,偶尔也发生一两场武斗;一直喧嚣到深夜,闹得满屯子狗咬吵吵。有时,星期天放假,淘气的小子们白天也到老碾坊起哄;他们偷偷地溜进碾坊里,轰隆轰隆地摇着风车转;有时趁推碾子的人不注意,还用小木棒捅捅小灰驴的屁股,小灰驴就撅撅尾巴,弹弹后腿,颠颠地跑上一阵,打乱了正常的工作顺序。

  一到农忙,全屯各家各户都要备足一阵子吃的,哑巴牲畜喂的。这时,老碾坊里格外拥挤繁忙,每家都要有一个“闲拉用”排号抢碾子。你看到碾盘上有一把笤帚疙瘩,或是一小撮粮食,就说明这碾子有主了。一些个不说理的老娘们,常常因为抢碾子撒泼挠脸,破马张飞。队长为了全屯人安定团结,吩咐“代工的”给各家各户排上号,规定推碾子时间,谁家临时不用可以串给别人。多少年来,全屯几百号人吃的,牲畜喂的,都是青石碾的功劳。

  后来,屯子里扯上了电线,亮了电灯,老碾坊里也安上了磨米面的机器;队里专门委派麻脸八姑父负责管理。人们再也不用排号抢碾子了。青石碾被当做废物挪到碾坊外面的机井旁,供老屯人磨镰磨锄。那两头小灰驴的归宿也就无人问津了!

  一年的三伏天,队里接连死了几头牲口,阴阳先生说是碾坊外面的“青龙白虎”作怪。于是,青石碾砣又被当做不祥之物,弄到南二节地头的井坑子里。青石碾砣与青石碾盘这对相濡以沫、辛劳一生的恩爱伴侣,就这样骨肉离分了!如今,那个井坑子早已被无情的岁月风沙於平,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青石碾盘还孤零零地卧在机井旁,任凭拉水车的碾压,那原本细细的沟纹也模糊不清了。

  小灰驴卸去了沧桑,青石碾磨平了岁月,老屯人还能记起它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