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不是悲痛惹来的,而是枯燥的大作。我隐约记得陆小曼说过这样的话。枯燥,是荏苒的时光编制的网,他不干脆的绞断你的脖子,而是死死的粘着你的皮肤,让你窒息。枯燥的日子之所以枯燥,是因为没有人读懂。可悲的是,亲近的人也不能懂。这便是眼泪的由头了。
我还记得有人说过,不要期待有人读懂你,不然便只剩下失望让你生吞。所以,我不敢去求索,只是默默地呆在原地罢了。然后,和我撞个满怀的便是孤独。我想,你也曾知道在一片喧哗中暗自沉默的滋味,也更是知道无尽的寒暄之后,转入幽林小径的微凉。
我便是转入了这样一种凄寒的境界。近几日,我常常独自在黑夜熄掉长灯,等着,等着与黑暗邂逅。自惜洇(我曾经的笔名)封笔,云絮(我整理的散文集)完结。我一直不敢写字。曾经,我在水中看到惜洇的影子,她纯净如初,不肯沾染尘埃。也在这个不得不沾染尘埃的时候,我与她挥别。而如今,我在深深的子夜中看见荼藜(我现在的笔名)。她如此冰冷,却又不失温柔。可谁来赏她的风姿呢?旁人不得靠近,因为她是剧毒,即便嗅一嗅花香也消受不起。于是,她的悲剧便怪不得其他。
在子夜,他人都已经睡去,四野大概不会有远行客的叨扰,或许,正是荼藜盛放的时候。愿天晴月朗才好。
谁说,长夜无尽,漫长难熬。如今看来,要被划定为谬论了。
若不是天阴着脸,仲夏四点也能捡着几缕晨光。我只身穿过夜的黑暗,换得了这样一个无情的黎明 。渐渐地,所有的,都渐次醒来。在水泥堆砌的城市里,我是无福瞧见欢腾飞跳的鸟儿了。这样的黎明,尚不如子夜那般风情万千。我只等着前面马路的车声四起,好似等命运的宣判,那样不情不愿。
黎明的风,带着寂寞的肃杀。它携着尘沙,穿透雾霭,吹向睡眼惺忪的朝阳。我恭敬的起身,向着东方,与嘶哑的歌唱的路灯告别。很快,很快,我的耳朵便会被无尽的嘈杂淹没,远方工厂的烟囱又要开始挣扎,喘息。熹微的早晨,世界又可以在一片明媚之中大踏步的前进。方才在暗夜中前行的车马,也可以一扫旅途的劳顿。我还是呆在原地,这样灿烂的日子,他们等了一个漫漫长夜吧。
我坐在书案前,看着周遭浮在阳光中的旧物,心中依恋这子夜的黑。在这样宽大的黑暗中,也许,会有荼藜般的花兀自开放吧。
当他人在梦中游离,月儿便自然的与解它心事的人跳舞,这个深夜中,所有无眠的,便可以互相倾吐心事。也许,黎明来时,我们便彼此相忘。也许,在下一个黄昏的朦胧中,我们会不再相识。我不会怨你,因为在那夜的黑暗中,我甚至不曾认清你的脸,但我却记得你的情愫。我们,都是生命的远行客,你的泪水欢笑,填充了我的行囊。
我回敬子夜一个微笑。
黎明的到来,便是催促我们继续奔跑。阳光是洒在世界脸颊的粉饰,把所有孤枕无眠的失落都藏起来。当世界都在微笑中希望着希望,我也就只能回敬世界一个微笑。
那被熬过的子夜,便带着很多故事,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