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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边洗衣散文

  村子里的女人洗衣有两个去处,一个是半山腰的大水库,再一个就是村头的水库里的水下山必经的两米宽的水渠

  母亲总是夏天才会带我一块去,约莫十来岁的光景,我就可以自己去了,母亲总是叮咛小心点,嘴上答应着,可总是疯个没边。春末夏初,乡下人开始把被褥和棉衣浆洗后收起来。每年这个时候我早早的盼着去水库边洗母亲拆好的被子和一些棉衣,心早已被水库里那些鱼呀虾呀、大河蚌勾去了。

  水库离村子有两里地,拦山大坝在我眼里那时简直就是长城一样神圣。水边许多红色的岩石,历经岁月的炼蚀,毫无棱角,不规则的躺在水边,正好做天然的洗衣板,水边的每一块竟然都很光滑,见证了洗衣女子光着脚丫在水边来了去去了来,留下了一串串的笑声。

  水库里的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清澈,稍有些浑浊,微微泛黄。可也奇快,洗出来的白被单,白的亮眼,光洁如新。尽管那时候没有现在的什么洗衣粉洗衣液,只用一块老胰子擦几下,况且我们那时心里总想着快点洗完好去水里耍一番。

  遇到一个好天气,可得早早的吃早饭,不然去晚了可就没好地势了。说早,但我们往往落在别人后面。邀上几个小姐妹,每人背上一藤条筐的衣物,拿上一根棒槌,怀想着去年夏天水库边的情景,心中稍稍有些激动,一路欢笑,水库就在前面不远了。不知谁喊了声,听听听听快点。大家停下果真听见锤衣声,嬉闹声,不约而同的小跑起来。果然,好的石块都给人占去了,无奈只好选靠边一点的地方。

  把藤条筐里所有的衣物倒出来泡一泡,赤着脚站在水里脚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洗衣服要先洗厚的,再洗薄的。厚的棉袄棉裤用胰子擦过后,我们人小搓不动,放在石板上用脚踩。这可是大家爱做的活,边踩边说着话,还可以唱歌,唱刘三姐,唱昨晚电影里的歌,棒槌锤打衣服的声音简直就是最好的伴奏。几首歌唱完,一件棉衣就踩的差不多了。拿到坝上,要是来的早可以晾在石头上干得快,晚了就只有晾在草地上,过会再翻几次。远远望去,像是开满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花,有山有水有人有花,可真是一处美丽的风景。洗薄的被单和衣服就可以用到棒槌了,这回自己给自己伴奏。坝上得风得阳光,等薄的被单和衣物洗完,棉衣也就干的差不多了。等待的这会功夫,可别浪费了,下水去。不过可不敢往深水里去,听大人说这里闹水鬼呢,水里飘过来的花手绢什么的可千万别捞,越捞它就越往水中间去,那是水鬼勾魂呢。因此,一直不敢去深水,一直也没见飘过花手绢,更没见过水鬼长啥样。

  玩得正尽兴,猛然一抬头看坝上的衣服越来越少,人走的差不多了,想到水鬼的事,忙招呼姐妹们该回去了。于是大家赶紧到坝上收拾起来,到村头已经看见几个妈妈迎到村口了。

  到了仲夏,水库开始为放水浇灌稻田。水顺着水渠蜿蜒着穿过村子中间,带着全村人的希望往稻田流去,把全村的陈年往事也流进了稻田。村东头的周大爷,在水渠流过他家门口的地方打了一个坝子,留一个缺口可以流水,挖一个大坑蓄些水,种了一些莲藕,大爷背回来几块在山上凿好的石头铺在水边,于是这里也成了大家洗衣服的好去处。不过这里没地方晾那么多的衣服,洗完得背着很重的一筐,我们就用扁担抬着走,为的是大爷种下的那池子莲花。蹲在石块上手一伸就能够到,洗完衣服坐在石块上把脚伸到水里,装腔作势戏水,趁大爷不注意偷偷的摘一朵荷花几支荷叶藏在筐里,心就像尖尖角的小荷上那只蜻蜓。

  抬着藤条筐走不多远,拿出荷叶戴在头顶,荷花放在鼻子前嗅嗅,开心的边走边唱。身后传来大爷的吆喝声,不知喊些什么,不过看他的表情一定是在骂我们,于是加快脚步,生怕大爷追来,我们一次次的去那儿洗衣服,仍旧一次次地偷摘大爷种的荷花。大爷每次只是在后面吆喝,却一次也没追来。

  荷花开着开着,衣服洗着洗着,我们就长大了。

  岁月的河流向深远,许多衣服就在不经意间洗旧了,又换了新的。许多荷花就在女人们的锤衣声嬉闹声里开了一茬又一茬,总是鲜亮的立在那水里,女人们的容颜一代一代老了又来了年轻的,就如这水渠里的水,隽永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