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路边两棵不大的柿子树居然挂满了果实,每天匆忙的来了走了,走了来了竟从没看见。今日出门散步却偶然发现,绿得发亮的叶子中间竟然缀满了红绿相间的果实,像是捉迷藏,又像是探出头偷偷张望。
也许因为今年秋季多雨,一下就是三五天。柿子并没有以往这个时候红艳。一个个椭圆扁圆的柿子,有的才微微泛黄,像画家渲染出来的渐变色;有的青绿中透着橙黄,黄中带着绿;有的又像天边多变的彩霞,每种颜色并没有明显的分界线,黄和绿似乎融合在了一起。看着眼前的黄绿相间的色彩那么和谐那么美好,不由人联想起它饱经风霜后热情的红、纯粹的甜;也许当品尝到又红又甜的柿子,亦会回忆起它曾经的苦涩。
以前农家小院的房前屋后大都会栽几棵桃呀、枣呀、柿子呀等果树,为了春天花开得好看,也为了秋天果实缀满枝头孩子脸上的欣喜。花开的季节,几抹桃红杏粉,几处院落,远望虽不比记忆里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却也是俨然一幅与世无争的农家村居图。伴着花开花落,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暇时摆弄几笼菜地,几棵果树,就盼着收获的季节的到来。到了果实成熟的时候,农家们互换有无,孩子们可以把全村所有的果实都尝个遍。过路 的行人也可以随意摘几个解渴充饥,一定不会有人去责备。
从花开到果实成熟,所有的果树只有柿子树最省功夫,修剪打药环节都省了,而且柿子保存的时间也很长,一部分摘回家摆着,一部分就在树上挂着。到了冬季还会有许多麻雀之类的鸟儿跟孩子争食呢,孩子们想尽各种办法抓麻雀。在那个年代,柿子是农家冬季少有的新鲜的水果。
每过中秋,柿子便由青绿渐变为淡黄,进而深橙,进而变红。到了深秋,慢慢地叶子也一片片的随风而飘落,暮秋时,枝头一片叶子也不见那便是红艳艳的如灯笼一般的柿子最耀眼的时候了,红的喜人红的醇厚。秋风虽紧,柿子却不曾脱落,也许哪天雪花悄悄地飞舞至跟前,一夜过后,枝头压上白雪,远远地望去,红白相映,有种白雪红梅的视觉盛景。这时采个柿子,牙齿把柿子皮轻咬个小洞,吸一口如蜜汁的柿肉,闭上眼,口中的那种甘甜与冰爽直浸入灵魂深处,直到手中的柿子变成瘪瘪的一层皮,再也吸不到任何东西,才舍得扔下。
这已经是很久很久前的回忆了,很久都没有在这种情形下这样吃过柿子了,不过那种感觉至今难忘。
记得我家屋后也有几棵果树,其中也有一棵柿子树。盛夏许多果子相继成熟,我们便去摘了吃。柿子发出绿幽幽的光泽,摘下一个就咬,顷刻那种苦涩从我的口腔一直蔓延到全身,就从那次,我永远地记住了柿子,记住了它的涩。可到了秋天,它诱人的色彩,还是让我不能拒绝它。那种甘甜随着果肉的吸入滑落进胃里,也从舌尖一直沁入心底。
母亲常跟我说,过日子就像吃柿子,没有先前的苦涩,就没有后来的甘甜。小时候并不懂,一边吃着柿子一边听着母亲的唠叨,不知不觉就长大了,也就慢慢明白了母亲的话。
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细雨,柿子树上的果和叶湿润得更显鲜亮。确实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留心甚至根本发现不了藏于枝叶中间的果实。但我已经在向往那种甘甜和那红艳艳的讨喜的中国红了。
柿子平日平凡无香,甚至有可能发现不了它的存在。但当它到了奉献自我的时候,却以另一幅光彩照人的面目呈现,不光看见了它的热情,更体验了它的甘甜。如生活中的许多平凡的人,做着平凡的事,却耐品、耐看、耐人寻味,也许也会有经过风霜后柿子般的红艳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