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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姐散文

  琴姐是我三伯从别人家抱养的女儿,比我大两岁,人长的很美!

  我从老家来到这座北方小城已经整整十六年,跟她离别的那天她哭着把我送了好远好远。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下着大雪,四野里空旷寂寥、茫茫苍苍。

  还是在八年前,我的小说《流星》得以问世,那里面的女主人公就是以她为原型。这小说后来被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了,起先我没有想到它能出版,因此对女主人公的命运没有进行刻意的安排――我让她最后因为婚姻的不幸而自杀了!但当小说出版了,我怎么琢磨也觉得对不住琴姐,因此特意写了封信寄给她,大概意思也就是说希望她能原谅我。忐忑不安的半个多月过去了,我没有盼到琴姐的回信,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不来信就足以证明她是不愿再理我了。也罢,等有机会回了老家当面跟她说清,想必也就没事了!

  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总是很忙,我也不例外。但究竟在忙些什么,好像谁也说不清!

  我忙得把琴姐忘了,忙得把我自己似乎也忘了。我踌躇满志、雄心勃勃、激昂澎湃地谋划着灿烂人生的设想。

  当有一天我还在做梦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把我吵醒。谁呀!烦死人了,不知道人家忙啊!我懒洋洋地嘴里嘟哝着把手机凑到耳朵上……。

  “你还好吗,我是琴姐,我这样没耽误你的时间吧?其实没别的,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琴姐的声音,想起来了,这声音是琴姐的声音――只是听起来怎么有些陌生?

  最后我是怎么挂断的电话,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我没有喝酒,当然更没有发烧。我这是怎么了?我唯独能记得的就是琴姐说她想听听我的声音!我又稀里糊涂睡着了:

  小村被细雨冲刷的纤尘不染,杏树、桃树、棠棣树的花香随微风幽幽的传来!竹林里谁家的女孩儿正剜着竹笋,她头上的蝴蝶结可真好看!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映在池塘里,他们挨得那么近,静静的听着草丛里小虫的叫声,风吹过来,树叶儿掉进水中,两人的影子搅和到一处,旋即随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然后消失了……

  醒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打湿了枕巾。梦是那么真切,像是昨天经历的一般:琴姐是三伯抱养别人的闺女,我们本家里当时只有我一个男孩儿,好多大人老当着我和琴姐的面逗我们说要把她许配给我做老婆。小时候倒不在意,等长到渐悟人事的时候,俩人都有了几分羞涩!琴姐没少疼我,一有好吃的总要留着跟我一块儿分着吃,就连拔出撮嫩茅芽儿(中原大部分地区的农村一到开春时节,河旁沟畔野生的根生植物,其根性清可入药,芽味甘甜可食)也要等我。其他诸如此类的事情那就多的无从细说了。

  后来三伯给她寻了个婆家,那男的我见过,矮矮的个儿还佝偻个背。琴姐不同意可也扭不过大人。她哭过好几回,总问我该咋办,我哪知道该咋办啊!想必大人们做主的应该总是对的吧。

  临出嫁的头天晚上,月色很好。她约我到村北不远的池塘边。跟我说她就要走了,说她没有把大人们逗我俩的话当成是玩笑话,她喜欢我,一直没有跟我说,原本指望我能娶她。现在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人总得讲究个规矩――我俩只能是姐弟

  最后,她要我抱抱她,我顺从了!那一刻,我分明看见她的眼泪汇成小溪……

  琴姐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弯冷月照着我!

  十六年的霜雪已经无情地洒落在我的发梢,像冬日枯槁的芦苇花儿,透着无奈、透着凄凉,我们都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渐渐老去。小我是自私的、悲哀的,而大我则是博大的、崇高的。我的大我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我只想对着皎洁的明月说:带去我的祝福吧,给我远方的琴姐,你说的是对的――我们是姐弟!那晚的月色我不会忘记、村北的池塘我不会忘记、更不会忘记你眼泪汇成的那泓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