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这段没有收获的路,我知道前方就是盛满果实的山岗。芳草萋萋的季节我来过,看见一丛丛的绿色和星星一样闪烁的小花。我告诉自己要等待、要忍耐,曾经的汗水在土壤里一定会长成胚胎并在大地上划定开放的领地。于是,为了不再两手空空,我决定把背上的行囊装满,并在冬天来临的时候,回家。
胡杨是长在大漠边关的生命,据说生之一千年不死,死之一千年不倒,倒之一千年不腐,这是生命缔结的奇迹。而我就在它的身边,看它狂乱的舞姿,听它沉默的酣声,我让思想的雨丝浸润它的根部,看有没有绿色的青苔滋长。其实,这注定是毫无意义的游戏,胡杨不需要作秀,它的静默不仅仅是简单的生命表演,更是对天地“残酷”法则的宣言。我匍匐在胡杨的脚下,我试图倾听它的呼吸、鼾声、心跳,我想知道它是否经历了恋爱,我想用凡人的情感与它相溶,让生命之花灿烂鲜活,让胡杨千年的精血流进我的灵魂,然后不朽。可我只是旅人,必定要告别胡杨林,但是,我已孕育了胡杨的精神,在沙漠的脊背上,我可以放弃所有语言,以坚强者的形象像风儿一样前行。
贫瘠的思想沙漠,已经干涸的太久了,我用海洋的声音,说着滂沱的雨话。希望寻找到眼睛一样蓝色的湖泊,把心灵的感受,放在湖中洗濯。如果说孤独,是一种极尽颠峰的曲高和寡,那么,寂寞就是曲径通幽的明达境界。
我扑进有着沙漠情怀的湖泊,它像充满哲理的深潭,更像透明的水晶屋。我轻摆一叶扁舟,连同最后一缕孤烟,在没有飞鸟莅临的黄昏,做承载风尘的渡客。这时,湖泊的胸怀浩大无边,把浮游于红尘中的所有尘埃拥进怀里,让天地间一片澄净。
我回归的旅途沉淀了湖泊的深邃,我的心灵多了一份湖泊的空灵。我卸掉许多俗尘杂念,把湖泊浩荡的胸襟收于囊中,急切地赶路,急切地飞越着森林草地,因为,我要带着湖泊回家。
我知道寂寞中会有他乡的花开,知道冬日来临前会充满金秋的风采。但是,游子惧怕“月满西楼”的天涯孤旅,哪怕跛着流血的赤足,也要尘封起他乡酸痛的往事,背起褴褛的口袋,一路留下用孤独镌写的信仰,忍受弥漫的尘埃,引领着胡杨的生命和湖泊的期待踏上归程。
有一只大鸟一直在我头顶盘旋,它的叫声像古战场戍边的角笛。我猜想它是苏武的化身,是想让我带着它回家。这时,我流泪啊!“望长安,前途渺渺鬓斑斑,行路艰难;青泥小剑关,红叶湓江岸,白草连云栈;功名半纸,风雪千山。”一轮明月,几丛衰草,苏武要回家,要回到自己的茅草屋里安眠。
苏武是背负江山而行的,因此,他的眼里充满悲壮。我是携着寂寞而归的,于是,我身轻如鸿,敢采山之厚德,水之神韵。我以平凡庶民的品格,超越着胆怯,并凝系着不可屈服的精神。
我是寂寞的,寂寞中,我想起自己的家;游子飘在哪里,都是一叶无根的浮萍,山再高,我能越过;水再深,我要涉过,只是请给我时间。
如果有一天的子夜时分,你听到轻轻地扣门声,相信吗?那就是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