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雪又来,人去人又回。
北国在春节前总是喜欢降大雪,而我又不得不在年前回家。日渐年老的父母怎么也不愿意到省城来过年,而已空巢的他们,在年关前该又是如何渴望着我们回去。弟弟先是去北京,三天年过完马上就要去广州,自然是无暇回去了;这样我怎么也得回去,以了却老人那份团聚的心愿。漫天飞雪加上那些繁忙的工作,我感觉自己回家的路肯定是遥远而漫长的。结果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样,我无法及早地回到家乡、回到父母的身边,直到腊月廿八我依然在省城盘桓。
这天凌晨五点半我就赶到了汽车站。在车站的院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排了无数等待乘车的旅客。一个个游子回乡心切,同我一样站在寒冬的凌晨。冷风刺骨,直冻得人们打跺缩。但为了能早些回到家里过年,大家都在坚持着。廿七已经停发班车一天了,如果今天再不发,廿九就是除夕了,再也没有多少车可以乘坐回家了。但等了近一个小时,车站的院门依然紧紧地闭着。已经没有耐心再等的游子队伍出现了骚动,他们把铁门推得晃荡晃荡地响。寒风冻僵了他们的脸和手脚,却冻不住一颗颗回家的心。他们盼望着,盼望着,盼望着那一辆辆可以送他们回家的班车。
就在忍无可忍之时,汽车站的工作人员拿着小喇叭出来了。他们对着外面的旅客喊话:由于雪厚路滑,车站今天不发车;已经买到车票的旅客,请凭票进站退票;没有车票的旅客,请尽早离开。面对这么清晰的答复,一个个游子的脸上呈现出一片茫然无奈的样子。有的不肯离去,依然坚守;有的去了火车站,另找出路;有的甚至坐上了几百元一位的黑车。年关将近,每个游子都是一样的,都有一颗急切回家的心;每位中华儿女的心都是一样的,总是在寻找着自己的曾经和根。
无票的我,眼愁着大家都无法回家的情景,独自默默地退出了守候的队伍,回到家里静卧等待。两个小时以后,我又从家里赶到了车站,情况依然。守候者依然在寒风中守候,面对的是那一排紧紧封闭的电动门。我知道今天回乡的希望渺茫了,便又一次回到了家里。向朋友求助的希望破灭了,向单位求助的希望也破灭了。第一次面对大雪封路、回不了家的情景,独自一个守候在突然空旷的房子里,心头是那样的落寞。朋友们劝我不要回了,就守在城里过年,有的还张罗着给我送吃的喝的。但同车站上守候的那些人一样,我也有一颗热情高涨的回乡之心啊;如果不回去的话,这几天父母的盼望会让我那颗游子的心无处安放。有人建议我去坐火车辗转回去,结果去买票处一问,只有晚上十点以后的车票,火车到站后就是凌晨三四点,依然坐不上回乡的班车,只好作罢。就这样,二百公里的回乡路,回家的希望变得非常渺茫了;和车站外面守候的那些人一样,我感觉时间突然变得那么漫长,每个游子的心都变得无端的焦躁。
中午十二时过后,我又一次来到了汽车站。这次的情况发生了变化,大院的门已经打开了,售票窗口已经开始售票。我赶紧排队到了跟前,可惜还是没有直接去我们县城的,只有发往三个高速公路直达市县的班车。形势紧迫,只好如此,我便买了张去邻县县城的车票。赶紧跑回家拿上简单的行礼,匆匆坐上了班车。
屋漏偏逢连夜雨。乘坐的那辆班车眼看到了出发的时候,可怎么也发动不起来了。司机修了还是发动不了,修理工又来修,终于修好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了。车晃晃悠悠地驶出了车站,离开了省城,进入了高速路。按照这样估算,有三个小时一定能够到达目的地。但事不凑巧,三不为过,刚走了四十多分钟,班车在高速路检测站抛锚了,再也发动不起来了。中间折腾了两个小时,还是没有好的迹象。大家失望了,司机也绝望了,终于从车站又协调调来了另一辆车,在一个小时后到达现场,把这些已经很疲惫和烦燥的旅客换乘到了新来的车上,重新开上了高速公路。
高速路上是厚厚的积雪,两边是一座座连绵的山峦,山峦上依然是厚积着的雪。山舞银蛇,原驰蜡象,陇原沉浸在雪意里;临近暮色,道路仍远,游子依然走在回家的路上。有的在沉沉大睡,有的却在高声说话;有的在焦急翘望,有的坦然等待客车到站。经过近三个小时的行程,车终于停在了邻县的汽车站里。朋友的车把我送到了他们单位住了下了;已近年关,事杂缠身,匆匆道别而去。空落的单位那栋楼里只有我一个住着。近乡情更切,我更加思念家人和朋友。此时迎新年的短信一个个发了进来,人在旅途,我一个也不想回。看了会电视,便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朋友开着自己的车,踏着厚厚的积雪,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行程,终于把我送到了家乡的路口。我知道他回到家后也已经很迟了,真有些对不起他了。我拉着拉杆箱,急急地奔走在回家路上。从这个路口到家里还有十五里的路程,得一步接一步地走回去。踏着厚厚的积雪,孤独地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头感慨这次回乡的路真的好漫长啊!
“总把新桃换旧符。”回到家,我只擦了把脸,便拿出早已写好的对联去贴。村庄四面炮声隆隆,大家已经开始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