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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儿纤纤鹤儿翩翩散文

  你是一株草儿纤纤,不在游子远行的千里烟堤,不在帐饮无绪的杨柳晓岸,不在日暮送远的长亭古道,也不在王孙归来的翠接荒城。就在等待的雨季,缘定我们相约的江南,固执地生长在这片水岸,相信行云有期,春潮有信,宛若苍茫的蒹葭端居《诗经》的上游,成一道风景,等一羽雪鹤从一首民歌《鱼歌子》里飞来,共居这方云水。

  我是追赶长路的一羽雪鹤,月下寒塘的清愁太过凄冷,春夜沙洲的寂寞辗转难眠,客舍青青的春寒惹人惆怅,门掩黄昏的倚望徒生悲伤。我只向往一座青山隐隐,一些绿水沼沼,一川烟波渺渺,一场霏雨漠漠,暖了我的山,明了我的沙,软了我的水,绿了我的烟。西塞山下溪边的草儿,你盈盈临水而居,许下我今生的坐标,待我飞来与你相见。

  你是一株草儿,没有琪花瑶草的贵气,却蕴藏风雪不折的坚贞,野火不灭的根须,年年知为春生。不上寂寞城的台阶,不入惆怅客青帘。禅坐于这川烟波的氤氲中,倾听溪涧流水潺潺,静看落絮逐波,坐等羽鹤归来。就在春深的时候,堤岸,草色,萋萋然。你用一株水草的嫩绿,妖娆过往的目光,把水光树色,幻成一碧琉璃,冷冷成韵。一只白鸟,被你纤柔缠绕,掉进了这方山水,影沉波底,悄然地融入这青山、落花、流水,酝酿妙曼,成就诗意,拼成绝妙的风景。

  一路山水逢迎,穿越重重叠叠的影像,只为一株草儿。你以我微微的喜悦、清幽、怡然,在水一方,透着些淡雅,散发些明媚,截住我的去路。颜色是那样的绿,柔蓝得令人心醉,落入你的翠绿里,物我都冥合了,成诗成画。幻化中,一个稔熟的影子,如我思念的女子,在心中定格。着一袭翠色的罗裙,即便岁月不复,深情不迁不移,天涯念起,翠绿满眼,芳草处处。

  你笑着说:这里草儿青青,山也黛色连云,流水碧接天涯。没有绝胜烟柳的陪衬,也不惹皇都宫阙的喧嚣,最是人间清味,一片洁净,空翠无尘。于是我欣欣然,与你相伴,同居这方水墨丹青。相聚水云,尽得日日欢颜,你迎风摇曳,我临水顾影,任时光从岁月的缝隙无声滑落。纵然林花谢了春红,落絮已共流水去,太匆匆。只要你还在,草木留本心,有你一叶一茎为我低眉停驻,人世怡然,是最好的住处,成就天下至善至美。

  三月,早在和煦的春风里绿了,你每一片叶脉绿得晶莹生辉,轻摇着一个梦。思念与季节在疯长,拔节,高过诗人的胸口。深情如一湾流水开始泛滥,漫过你的腰身,淹没到你的颈部,你有些窒息,等待一个诗人来搭救,或许是一只雪鹤驮你飞上云端。我从云端看你,那些收藏在水底的风景,纤弱无骨,轻灵纯透。我生怕鲁莽的诗人,用长篙搅碎你的清梦。先于他到来,投入你收藏一生的柔曼的怀抱,滤去人世的尘埃,厮守这云水禅心。

  凝眸青山处处,绿水逶逶迤迤,桃花、梨花融融泄泄,说不尽的闲适温柔。一霎烟雨,含晴凝翠,燕子低回,剪绿裁翠。一些绿烟,在风中摇曳,如婷婷的少女起舞。转眼间,花儿谢了,瓣瓣落红随风飘下,打一个旋,落入溪涧,洇开这一溪春水。忽然间,好想在你的目光注视下,就着这溪烟波的春慵,一片彀纹的清愁,青霜素羽,与你行走浅泽,信步湄边,出浴清波,为你展翼齐霞。直到春日迟迟,一双鸳鸯对眠睡去。我们与蒹葭同在,也睡进诗人的文字,押字生韵,丰腴成唐诗宋词的婉约,期待有个人能读懂这一生婉约。

  总有一个阴影赶也赶不走。那个烟波垂钓的诗人,一顶青笠,一袭蓑衣,一柄箫管,一卷诗笺,摇着橹,浮家泛宅而来。不合时宜地出现,几句桃花流水,几缕斜风细雨,网了鳜鱼正肥。不经意间,那瓣落絮,那脉流水,那丝细雨,那缕斜风,泄了这里桃花的秘密,春天的消息不经而走。你害怕起来,花一般的青春,经不起风的诱惑,片片吹落,坠入一江流水,远走天涯,忘了回眸。空留忐忑的枝头,等待收拾那爱情的遗骸。

  我以一羽雪鹤的洁雅沉淀成这方云水的缱绻,绕在你的脚下,粘在你的裙边,与你不离不弃。纵然千山杜鹃响起,我也不问归计,你风吹过的长发,泪湿过的眼眸,你浅浅的笑容,淡淡淡的忧伤,都是我人世的烟云,入我的心扉,成就我的眷恋,我们与这片山水共老。于一片淡然中抒写草儿纤纤,鹤儿翩翩的样子,是一种纯情的温暖,一种穿越俗尘的柔情,让人一望而撞入心间挥之不散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