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城市尽头一盏路灯下,一面是无尽的虚空和黑暗,一面是一串串的灯火,延伸至灯红酒绿、歌声酽酽的滥觞。一面是来来去去的喧嚣和刺耳的喇叭声,一面是不知名的虫子此起比伏,充满原始慰劳式的鸣叫。抬望眼,城市的光芒渲染着夜空,但总逃不过夜空的包裹,几近于无。起风了,一面是看得见的尘埃,一面是青草香味的诱惑。
我伫立河之渚,一面是建筑物如利剑的倒影,一面是青山在水中荡漾。一面是缺乏想象力的灰白,一面是对山林中松蓁虫绵疯狂的思念。用心一嗅,一股恶臭从城市飘来,叠加着山泉的呜咽。极目一眺,有的是浓烟、黑烟、粉尘烟,就是没有“大漠孤烟直”的诗意;有的是刺破长空的大飞机,挂满商味浓浓广告的热气球,就是没有“断鸿声里”、“残照当楼”这如画之意境中的飞鸟掠过,剩下的,只有“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哀愁。
我斜依都市“鸽笼”的窗口,满眼是整饬如人的人行道木,且沾满了都市那不洁净的尘土,即使来一场雨,叶面上依然残留都市的污渍。这本来自乡下的花草,算是人们对原野最后的一点依念,可在刀剪任意戕害下,让“花开不败”、“怒放的生命”,成为一个永久的传说,让“诗意的栖居”于梦里寻。梦里寻那湛蓝的天空,抚平山壑的炊烟,犁铧上的泥鳅、黄鳝;梦里寻那沾满我小脚丫上,充满芳香的泥土,和小伙伴一起嬉戏的山坡、小溪;梦里寻那皎洁的月光下,大人们摇着蒲扇,慢腾腾道来的鬼故事,和远方的磷火,以及久久难以入睡的惊恐。
邂逅诗歌,最早始于对《千家诗》的诵读。那琅琅上口的感觉,渐化作一种对知识记忆而最适合采用的模式。稍候接触《诗经》,其一咏三叹的模式,从文化心理来看,就是国人平和而有力求微变的性格使然;再从更宏观的叙事结构而言,如果把唐诗称作“一咏”的话,宋词就是“再咏”,元曲就是“三叹”。再到后来,读到国外的诗歌,明白诗不仅可以跨越国度而存在,更能越过时空,而成为人类表情达意的首选。罗马古城包括帕拉蒂诺、卡皮托利诺、埃斯奎利诺、维米纳莱、奎里那莱、凯里、阿文蒂诺七个山丘,城墙跨河依山曲折起伏,整体呈不规则状,像一只蹲伏的雄狮。这仿佛在告诉我们,国外诗歌的排列形式,和西人随意、不拘的文化心理息息相关。因山川养育着人间的精灵,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再如,亚特兰蒂斯城的一个又一个圆,其核心高就是一种诗意,是人类的终极情怀和普世价值,不断透射出迷人光辉,让一代又一代的哲人、思想家,“神灵的代言者”,“如猩嗜酒,鞭血方休;若蛾扑火,焚身乃止。”
海德格尔说,我们所居住的世界,已经物化,“大地”被“技术”所统治,人类的出路就在于用“诗意”对抗“技术”,还“大地”以本来面目。是啊!在这滚滚红尘,我们一路行走,追逐许多本不属于我们的名和利,从没有时间停下来想想,所有的这一切,是否是我们精神上的必须?三餐果腹就行,衣足蔽体而OK。而应花更多时间和精力,养成一颗具有“诗意”的心,虽然我们不必做诗人。
我很庆幸,一路走来,身在红尘,为稻粱谋而尽自己绵薄之力,去呵护学生那一颗颗纯洁的心;并以不断的诗性言说,培养他们拥有“诗意心”。真希望聆听过我言说的你们,行走在红尘和诗意之间,不要只为红尘,而无诗意;也不要,纯诗意而逃避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