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光似水,岁月如梭,但总有那么几件事,永远的清晰如昨。
很多与爱相关的片段,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都被我遗忘了,但那对老夫妻悄无声息的身影,和他们用苍老的臂膀挽起的夕阳,我却怎么也舍不得从记忆里抹去。
高二的那年初秋,一个刚在暑假分手的朋友跑到我身边寻死觅活,泣不成声。那个曾经答应他地老天荒的人,最终选择了背叛,那些曾经的海誓山盟顷刻土崩瓦解,那份他认为至真至诚的爱情瞬间烟消云散。
当时我是逃了课去陪他的,空旷的足球场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他靠在我的怀中歇斯底里得不能自抑,一言未发。我安静的看着远方,那儿有一轮温情的夕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应该是已经哭得麻木了,因为我没有再听到泪水落地的声音,只能听到抽泣。
“你看,那是什么”? 我一脸的嫉妒,嫉妒中带着遮不住的兴奋与惊喜。
他有气无力的抬起头,我给他指了指两个散步的人。
那是一对大概七十岁的老年夫妇,正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两位老人头发都已经白了,不是花白,是那种很纯粹的白;蓬松且相似的银丝在慵懒安逸的阳光下见证着不离不弃;我依稀能看到他们在暮年时候,对年轻执著的渴望,因为妻子和丈夫分别穿着红和米黄的衣裳;四只布鞋踩在塑胶的跑道上一步一个脚印,让我感到一种与众不同的踏实,足音仿佛在我耳边回响;他们本来就瘦小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
牵着手,慢悠悠的,没有一句对白,没有一个动作,脸上温馨的微笑从嘴角漫延到眉梢,微笑,成了他们献给世界唯一的符号。
让我一生都迷恋的画面悄悄出现了,当他们走近我们时,快要落山的夕阳正好停在了他们两个人中间,落在了他们牵着的手上,这时,我仿佛觉得放在他们手上的,不是落日,而是真谛,是天理,是所有的爱的方向。
我想他们手上那夕阳该有42克吧,因为有一本书里说过,21克,是一个人灵魂全部的重量。
我转身问朋友:“这样,你们行吗?”
他顿了顿,甩开我,洗脸,飞奔回教室。
我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嫉妒着羡慕,期待中向往,对于最珍惜的事,我总是用心去感悟,然后,歌颂与赞扬。
几年后,我长大了,也开始试着交女朋友,接触得人越多,对那个画面的印象就越深刻,它一直泛滥在我的脑海,我的爱情观,就是在那一刻定格。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庞杂的繁华让多少人丧失了本性,还有多少人能保持住对“纯真”一词的那种最原始,最炽热的渴望,还有多少人敢奢求“执子之手,与之白头”的爱呢?
没有风花雪夜的浪漫,没有惊天泣鬼的感动,只有一辈子的相依相偎,相扶相携,相守相伴。
也许那对老夫妻永远也不知道,在那个初秋时分,那个惬意的黄昏里,他们无意间给两个青年上了怎样受益终身的的一课,我多么希望我有朝一日也能和另一个人,一起承担他们手里那42克的重量,多么希望,人世间所有的爱情,都能奢侈得像他们的一样。
干净,简单,朴素,经得起近半个世纪的磨炼与考验,不含一丁点儿杂质。
他们的手,托举着明天的朝霞,揽起了他们一生灵魂的信仰,紧握着数十年的沧桑。
落日的余辉打在他们的脊背,我的脸上,那光芒璀璨的远方,是最美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