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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火盆

  数九寒天,无风也凛冽。室内暖意融融,窗外严寒望而却步,不敢闯越一步,生怕进屋遗失本性。人百无聊赖看着电视,或者捧一本书神思遐想。可是,心里总觉得落落的,缺少点什么,咂摸了半天竟想起远逝的火盆,是火盆氤氲的那份心情,那份浓浓的温馨。

  北方冬天寒冷,农村人生活紧巴买不起炉子和煤,除了把土炕烧得热乎,再就是掏一火盆热烘烘炭火。这火盆是一轮暖阳温暖着家,蕴含温馨快乐幸福的生活,也是热情敬客的一份情意。

  火盆是由红黏土制作的。小时候只看见舅舅做过一次。由于红黏土粘性大,和好泥后需要用布蒙上好多天,天天再洒一次水,叫做醒泥。醒好后的泥有很好的筋骨性,可揉捏搓成任何形状,并且泥不粘手,干了以后高温下也不开裂。制作时,先在一块木板上用湿土拍实一个直径一尺多半球模型。再揪一块泥搓揉成手指粗细的长条,围绕模型一周,从内自外依次先把盆沿做好,沿宽十厘米左右,能放稳碗碟。接着向上一圈一圈盘好,封完顶后用双手匀zai劲“叭叭”拍,拍光拍实,使泥融为一体。然后,在顶部安上水杯粗细一高的四条泥腿,算制作完毕,再移至背阴处让其自然风干。干了的火盆,翻过来,掏尽里面泥土,外面刷两遍红漆,火红火红的,如一团燃烧的火,透着喜庆和热情。放在炕上,像一件端庄厚重的艺术品,却不是用来做摆设的,它盛着温暖,盛着光阴日子,它知冷知热,有情有义,陪着一家人度过漫长的冬天。

  做早饭时,架一灶膛硬柴,待其冒过生烟,烈焰燃过,黄黄的炭火恰到好处,赶紧用铁锹头掏出来,将炭火轻轻的 、慢慢的放入火盆,冷清的房间顿时热烘烘的。趁着炭火旺,母亲支起火撑,坐上砂锅,放上白菜豆腐。一会儿,开着锅,冒着热气的砂锅炖菜端上饭桌,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着小米饭,就着滚热的白菜豆腐,直吃的头顶冒汗,心里热乎乎。父母带着这股热气顶风冒寒在生产队里能干一天的农活。 晚饭时,再掏一火盆炭火,炖一砂锅酸菜粉条,再放点辣椒,吃棒子面(玉米面)饼子,吃的那个香,浑身发热,舒舒服服。什么劳累寒冷被驱散的无影无踪。

  碰上大雪或忒冷天气,父母怕我再出去冻坏手脚,就在火盆里埋上一两个山药白薯。心急的我,时不时把它扒出来,捏一捏看软没软,一旦软了,兴奋的灰也不扫,赶快剥皮。被热灰捂熟的山药白薯,散发出浓浓的又焦又糊的香味。冒热气的山药忒面,吃一口噎嗓子,咽下后,暖心暖肺。有时候,抓一把棒豆,埋几粒在热灰里,嘴里念叨着大人们教的话语:爆!爆! 爆米花,爆天大,爆地大,爆老刘屁股大。只听“砰”的一声,从灰里蹦出一个白白的手指肚大小的爆米花,也不管沾灰不沾灰,拣出来就往嘴里送,嚼在嘴里脆香脆香的。

  每当我被寒冷欺负的从外面跑了回来,先到火盆跟前伸出双手,一股暖流通过手心传遍全身。像在母亲怀抱里感到特别的温暖。一闪一闪的炭火犹如母亲双眼,满含温柔、怜悯、责备。

  晚上是不准随便扒火盆火的,夜长,后半夜没火在被窝都能被冻醒。大人们总爱吓唬孩子:小孩子晚上弄火要尿炕的。为了脸面,再冷,只能在火盆上烤一烤手,或在火盆帮捂捂,不敢拨弄

  每当有街坊邻里来串门,先被让到火盆跟前,把炭火拨弄得旺旺的,烤烤手暖暖身,热情劲直暖到心窝。人暖话暖,暖在心坎上话也投机。缩着手来,浑身暖洋洋离开。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家家都安上暖气炉子,即暖和又干净。天越寒,炉火越旺,暖气越热。就连花盆里的花草绿意葱茏不知寒滋味。时过境迁,火盆不是什么古董,泥疙瘩一块,没有人愿意收藏它,家里也没有它一席之地,生活中消失了踪影。可是火盆温暖着儿时的记忆,温暖着远去的岁月。冬日里想起它,心里依然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