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堪称是一幅极好的动态山水画,她自由地舒展着、荡漾着、描绘着,色彩艳丽,又不乏清雅,姿态妩媚,而不失端庄。缥缈,像天空飘浮着的洁白的云朵,灵动,似大地间涌动的泉流,亮丽,如杨柳枝上抽出的新芽儿,温柔,则是午后的一缕暖暖的阳光。春的美,无微不至,眼见皆景,处处动人。一抹绿,一滴雨,一阵风,甚或是泥土的一缕芳香,燕子的一声呢喃,都无不蕴含着勃勃生机、盎然生意。生命和希望在春的怀抱里呼之欲出,有哪个季节能如春光这般可观、可听、可闻、可感,身处其中怎能不令人身心陶醉!
漫步在春天里,人总是感到轻松和愉悦,心仿佛生了翅膀,跃跃欲试飞上云端。春,是大自然的又一次生命轮回。冰消雪融,风生水涨,草木泛绿,天高云淡,斗转星移,春就像魔术师一样总能化腐朽为神奇,把人们想到的、想不到的画面次第呈现在面前。美妙的景色虽早已定格在人的记忆里,可每当面对这个熟悉的世界,身临其境感受季节的变化,却又觉得无比新奇。“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朦胧,“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清爽,“润物细无声”的滑润,哪一个不让人觉得惬意、欣喜呢。景生意,意生情,无边的春色,看在眼里,醉在心上,好似一坛刚刚开了封了陈年佳酿,不饮自醉。我想,春光的妙处也大概如此吧。
物以稀为贵,越是珍贵的东西往往越是短暂易逝,越让人难以把握,正如这美好的春光。人们盼春、爱春、惜春,总想让春天在身边停留得久些、走得慢些。之所以钟情于这个季节,是因为大家都把春看作是生命的使者、崭新的开端,自觉只要经历了春天,生命便会年轻几分,精力也会旺盛几分。春,似乎很会善解人意,真的就不辜负认真款待她的人,常以其别致的景语、物语、情语向人们发出召唤,给人以力量和鼓舞。而每个热爱向往春天的人,也绝不会错过春的美意,总是萌生出许多春的梦想和希望,并努力让它们成为现实。非但如此,人们还会及时打开心窗,把藏了许久的心事选择合适的机会,以适当的形式向春天表达,或是行云流水,或是和风细雨,或是明月朝阳,都会成为倾诉的对象。思着、想着、念着,人们把对春的憧憬连同春光一起融进了生命的每个章节,吟成诗、谱成曲、汇成歌,从而让生命的四季不再单调,让如水的流年变得更加多姿多彩。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春,从头到脚都是新的,然而,她在更新了世间万物的同时,也为人们平添了一段春愁。最是那“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景不同”,曾几何时,不知惹了多少思绪、坏了多少情愫,叫人“剪不断、理还乱”,身在春里,心却在春外。生命之于自然,同的是都会经历“四季”,异的是自然能够由荣而枯,由枯而荣,可以交替更迭、循环往复,而生命则不然。春愁,也正是因此而生。所以,当生命无论处在人生的哪个季节,一旦与春天相遇,总不免有莫名的失落、惆怅,就像滞留于春天里那浅浅的冬的阴霾,挥之不去。倘若错失了生命之春,那么来自于春的感伤或许更会多出几分。
如水的光阴留不住、找不回、忆不及,一如雨后的彩虹,横跨苍穹的壮丽,由鲜艳而淡化,直到消失退尽,因其短暂而难留,致使心情也会随之从惊喜而变得失落甚至遗憾。我们常常感叹于“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所带来的物是人非,那许是一种寻常的改变,可有时偏偏喜好纠结于那些觅不得的 “当初”或”从前”,总觉得现实再美好,也不如“那时、那地、那人、那景”更耐人回味,一心要品尝那“酸楚的甜蜜”,以此让自己获得精神上的欣慰和满足,且“痛”此不疲。“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人只知叹春、伤春,可是谁又能体悟到那难以释怀的“曾经”,又何尝不就是正身处其中的“现实”“眼下”呢?造化弄人,也许这是上帝的有意安排吧,否则,世间便不会上演许多悲欢离合的故事,人们便也不再体会到“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感伤之美!
春光易逝,流年难返。美,不在于多和少,而在于创造的过程。只要不错过,生命,又何必在乎长与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