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远处的山脉在一夜之间蜕去了满身的金黄而换上了翠绿外衣时,有个声音不断地回响于耳畔:冬天慢慢地离开了,春天静静地来了。
前两天还泛黄的河水,在一阵阵绵绵的春雨飘洒后,冰渣逐渐融化,悄无声息间,变成了波光粼粼的翡翠;而那河边的翠柳呢,风拂过,更像那丰容盛C的女子正在梳洗绿丝绦呢。
腊月刚刚过去,春天来得很及时,温暖的阳光倾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让人感觉到很暖和,似乎驱走了所有的寒气。现在正值正月间,是天气逐渐暖和的日子。《易经》上说,正月属泰卦,卦辞蕴涵着三阳,意味着冬去春来,有着吉利的寓意,是故正月有“三阳开泰”的说法。
正月间,用一张薄薄的米皮卷着里面包有春蒿、韭黄、青菜、鱼腥草、粉丝、豆腐皮、炒黄豆、细葱、辣椒、酱油、酸醋等食物和佐料的风味小吃,称为“春卷”。吃春卷有“咬春”之意,寓意为迎春。陆游的诗句“春日春盘节日新”,说的就是吃春卷迎春这一民俗。
人们赋予春天唯美的寓意,是祝愿,更是春天绿茵茵的心情。家乡的正月间,阳光明媚,不像北方银装素裹、大雪纷飞。暖意融融中,拥抱春天的想法油然而生:想去看看山上的草木吐绿与否,花儿吐蕊了没有。
我喜欢一年四季,却对春天情有独钟。春天,在很多文人墨客的笔下被描绘得栩栩如生。
春天,是沉睡了许久的冰美人。大地的冰雪渐渐融化,干枯的土壤被融化成水的冰雪滋润着,小草悄悄从土壤里钻了出来。树木也会在你不注意它时,自枯枝处吐出了嫩绿。春天,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宛如朵朵雪花缀满枝头的李树、梨树和白玉兰花。那如玉的雪白,时常会让你想起刚刚过去的冬天,甚至怀疑这就是雪花赋予的雪白。可能是对冬天的眷恋,往往最先绽放的花,竟然雪白的居多,也许是经过寒冷的考验、冰雪的洗礼后,更能在和煦的春风中显得更加风采非凡。“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不错的,就是这种在冰雪中的沉睡后,春天才显得更加妩媚动人和冷艳绝俗。她不像浓妆艳抹的女子,随处可见;而是要细心寻觅,方能找得到。
喜欢春天,拥抱春天,不是痴心妄想,而是一种在浮躁繁华中寻求宁静的心境。可不是吗?春天,仿佛幽静的山谷中静静绽放的兰花,哪怕无人知晓,也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为大自然增添一丝旖旎;更如潺潺流淌着的冲碎冰花的小溪水,越过多少沟壑多少坎坷,只为了滋润枯黄的草木,让它们早日褪去枯黄,换上生命的绿色。
如果说花是春的颜色,那么鸟语、风的呢喃和虫的呢哝就是春的声音。为了能拥抱春天,立春过后,我在花鸟市场上买来了一个装着声控鸟的鸟笼。只要有声响,就会发出各种鸟鸣:宛转悠扬歌声般的百灵鸟鸣,低沉得如千呼万唤也不愿出来的深闺中的女子般的布谷鸟,还有啼血足以证明用情专一的杜鹃鸟鸣……虽然是电子鸟鸣,可是间或也会把楼顶上空中路过的鸟儿召唤过来,与电子鸟相互应和着,发出一两声轻悠悠的嘀啭。鸟语处,必有花香;而花香处,也少不了“嗡嗡”地采撷着花蜜的蜜蜂,还有翩翩起舞的蝴蝶发出的扑翼声,琐琐的,纤纤的。若有幸一个人在泉水澌@流淌着的翠绿山间盘桓、流连时,倚着一棵刚刚吐出嫩绿的老树,坐在绿毯般的草坪上,抚摸一棵棵青草,摩挲一块山路边的石头,可闻久违了的泠泠的水声,簌簌的风声、吱吱的虫声……
雨是春天的旋律。“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人们常说春雨像牛毛、像细丝、像银针,而我觉得它更像看得见摸得着的旋律。不是吗?你瞧,窗外飘飘渺渺的细雨,零落起舞,无不像空中萦绕着的幽美的音符,更像低音区柔和的旋律,仿佛在静谧中诉说着春天的构思。而那眼前的春雨,宛如中音区柔美的音符,在键盘上摇曳,心事也跟随着如此柔和的旋律来到这静谧而清凉的春季。那拂面而来的春雨,仿佛高音区撩拨着心弦共鸣的音符,或如聚散相惜间脉脉相惜的岫壑和浮云,遥遥相望中悠悠自醉,让默默相恋的指尖处流淌出一曲无奈的绝唱。
独自走在绵绵细雨中,任凭细雨轻吻脸颊嘴唇、抚摸颈项,宛如细腻而轻缓的旋律在春雨中越拉越长,清滑如水般的音符缓缓地自苍穹倾洒下来,或淡雅幽深,或醇厚悠远,轻扬灵性地浸润在春天的天空中,触及心灵深处的那份感动与眷恋。看看窗前被春雨洗涤得清旷如斯的古远的明月,宛如年老的慈母在呼唤着久别的游子;再看看那被春雨和晨露滋润过的初绽的花蕊,就像新婚不久的年轻妻子在思念久别的丈夫。绵绵不断的春雨,恰似流畅飘逸的旋律,弥散着宁静而祥和的思绪,穿越着时空和国界,与灵魂交合着,自心头升腾出丝丝柔情,涟漪出缕缕欣慰。
春天的风,是一首曾假寐于民间、扮演过劳动号子和民歌、有幸步入《诗经》的诗,走过冬天枯黄的山坳,捎来春馨香的信息。于是,平仄格律里,“春风朝夕起,吹绿日日深”,春风吹散了塞北的寒气,吹绿了江南的枯黄,柔软了僵直的枝条,阅尽丘陵溪水、绿草百花、门楣窗棂,抒写翰墨丹青:
冬去春来杨柳绿,静静河水风吹皱。
轻盈步履来人间,桃花杏花闹枝头。
春风温暖化春雪,酷似慈爱母亲手。
草长莺飞放纸鸢,一纸素笺青幽幽。
春风,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子,在驱散寒冷的同时,也暖化了所有的残冰,吹白了被夏日骄阳晒黑的肌肤,抚慰了被夏雷惊吓了的心神,抚平了被秋霜寒凉了的心扉,并送来了春花的芳香和泥土的气息。春风更是一个无私的仙子,自遥远的九天而来,料峭春寒时,清幽的仙气先让梅花赧然微笑地早开于冰凌之中,继而让梨花、李花、杏花和桃花缀满枝头。在远处衬着的青山环抱着的肥沃的土壤里,菠菜、韭菜、葱、蒜、姜和白菜,以及被一方方粼粼的碧水穿插着的田间的那些碧油油的早稻穗,皆欣喜地互相耳语:“春风拥抱我了亲吻我了!”而田土里看着父母劳作的小姑娘也乐滋滋地在春风里唱着:“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这里有红花呀,这里有绿草,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
在冬去春来之际,有一抹如丝如缕的心影,清新得如又白又嫩的春笋,洋洋盈耳如e玉喷珠的林籁泉韵――我知道这是拥抱春天的心语,是心中的微甜,是永不停息的钟声的回响,更是心中的微颤!
拥抱春天,一如拥抱曙色的第一抹淡红。晨曦中,可望青翠的枝头上叽叽喳喳、起起落落地“噗嗤”着双翼的晨鸟,都平添了对春天诗意般的遐想,是素静而纷繁的美,这种美是秋冬对春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