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目的在于寻求丰富与平衡。生命乃难得的旅途,无酒相伴则难以成欢,未免扫兴;无茶滋养,则恐怕落个酒精中毒,旅途便无法继续了。当世界为你呈上一茶一酒,又何不二者兼取呢?此非贪心,实乃智慧呀!
只懂酾酒纵情的人,选择的是一种尽兴的情绪化的生活,中有曹植这般“饮君子”,外有海明威这样的文坛硬汉。他们把生活赴向奇绝的冒险,于放纵和挑战中让生命充分绽放。然而,这般自我情绪体验上的成功往往导致世俗价值上的失败。曹植郁郁而终,而海明威则吞枪自尽。相似的名人还有终生不得志的李白,学飞蛾而吻火的徐志摩,挣扎于真爱与欺骗之间的张爱玲,一生追求童话般梦想的杰克逊。他们的浪漫与不顾一切让他们最充分地享受了青春,却也因此而无法全身而退,过早地耗尽了自己的青春。
还有那些活在清醒里的人,我也是不大赞同的.。古有陶潜守拙归园田,试问当今花花世界有几人可行?况且陶潜晚年潦倒,乃至无法尽家庭责任。选择清茶一般淡然地生活志趣固然是内心宁静不染世尘的体现,然而这般固守一隅难免显得胆怯和不负责任。竹林七贤固然闲适自在,然而他们身负才学又为天下苍生做过什么?他们品茶赋诗之景只见得一个“闲”字,哪里有那个“贤”字?
收敛个性,“品茶”人生,这样的生活未免过“淡”了,淡得留不下痕迹。真正有智慧的人,以酒纵情之后当以清茶醒酒,于世间尽享挑战,又能随时回归淡然。
理查德费曼是有名的科学顽童,在他去瑞典受颁诺贝尔奖时,他的好友劝他不要过于放纵游玩,他回信说:“感谢您的建议。不过,您为什么要阻止我去探索斯德哥尔摩的新奇世界呢?”这一句话概括出费曼的生活态度。他既能捧一杯清茶投身于科学世界中,又能持一杯烈酒游荡于酒会夜店之间。这也是费曼有那么多粉丝的理由。他既选择淡茶,又抱着浓酒。相似的还有我们的本土前人苏轼。他一生屡遭贬谪,却从未放弃以炽烈之心投身政治,他没有选择陶潜的路,而是不放弃手中的酒,屡败屡战。然而他又比杜甫更潇洒自在,因为他喜好书画,懂得淡然。阅读苏轼的词句,既可见酾酒临江的豪情,又可见赏燕观竹的自在,这样的人生,才是丰厚的。浓酒与淡茶,从来不是单项选择的。反而,兼有二者是丰富而厚重的人生的必要前提。这好比时间的黑与白,光明与阴影,删去哪个都是不完整的,也是不真实的,反而是放在一起,才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