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啊!”每次歇大礼拜,我们总是举家直奔外婆家,那是我们的“老饭店”。一开车门,脚还没落地,这道声波已从喉咙里进发出来,回荡在整个小区的上空。此时外婆会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喊:“础础啊!来了啊!我等得心也急死了!”“老师拖课嘛!”……我们就这样从车位喊到家门口。
走近外婆,外婆会抓住我的手臂,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来回“扫描”半天。而那个“胖了还是瘦了”的问题,总让我不知所措――就算是多了点儿肉也只能说瘦了。接着就是身高问题:“人好像又高了嘛!比比看,比你爸爸高多少了?”我能长高变瘦是她最愿意看到的事儿,可是……唉,我又不是春笋,每天都会往上蹿一点儿。
说起身高,外婆总会把一件事挂在嘴边:“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你就到我肩膀。陪你去做针灸减肥时,我搭你的肩还很方便。现在我连你的肩膀都摸不到了,更别说搭你肩了。你在长上去,我在缩下来。”听到这一句,我心中一颤,不觉有些黯然伤神。
思绪飞回2004年的夏天,家人为了让我减肥,找了个针灸减肥的医院。每天下午,外婆陪我步行到老市府那儿做针灸。从吉祥新村到老市府可有得走的,何况是一老一小两个胖子。夏日午后的天气说变就变。有一天下午我们大意了,没带伞,谁知道去时还风和日丽,做完针灸已是狂风暴雨了。本来回去乘公交车是很方便的,碰巧这次外婆来时把自行车骑来了,总不能把车落下吧。一辆公交车驶来,外婆一把把我推上车,在售票台上放了一个硬币就转身下车了。外婆在雨中骑得很艰难,一下子消失在公交车后,我把头伸出窗外喊她,她头也不抬一下,只管吃力地蹬着车。回到家,我放不下心,在楼道口等她,终于等到全身湿透的外婆。“外婆啊!”我哭喊着扑了上去,埋怨她把我一个人留在车内,埋怨她在雨中危险地骑车,外婆也“囡囡、囡囡”地大叫。
唠叨完就可以上桌了。看这菜啊,人家还以为我们过大年呢,那叫一个丰盛!饭桌上,一大家子人说说笑笑,但外公与舅舅、爸爸聊的政治问题总占主角。我认真地享受着一桌的美味,但他们聊的话题我也听得一清二楚,那音量,想不听都很难,都是在喊。
吃完饭,外婆会在厨房里问我:“础础,明天要吃什么?要么蹄膀给你炖一个噢!”“我不要吃。一下让我减肥,一下又让我吃肉。随便买一些好了,吃得太好让我走不动路了。”我坐在客厅里大声喊。
我们要走了,外婆往往还在洗碗。总是妈妈领起一句:“我们去了噢!”然后我再来一句:“再会噢!”“走好!当心车!”外婆在厨房里跟着喊。
坐进车里,车都启动了,外婆喊着追了过来,“础础啊!等一下!”跑到车边,把俩热玉米塞到我手里,“下午饿了好吃。”
我们家人的嗓门都大,爱也是喊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