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居住或种庄稼的人,见蛇是常有的事情。
那年夏天,我在乡下老家接连两天里碰见了五条蛇,水桶底、大门口、草筐里、瓜蔓下、草丛中,无论走在哪里都能遇到蛇,感觉蛇无处不在,如影随形。本来我是不怕蛇的,但自这以后,我对蛇产生了恐惧心理。
炎热的夏季,是蛇活动最为活跃的时候。骄阳似火的晌午,山坡上杂草茂密,在山上劳作的人们回家途中,经常能在羊肠小道上遇到蛇。行路的人不能预知哪里有蛇,总是在蛇受到惊吓飞箭似的逃跑过程中身体与草丛摩擦而发出“吱溜”声后,才惊慌失措地“妈呀”大叫一声,并出于自然地后退几步,然后毛骨悚然地飞速绕道而行。上山的人们不仅能遇到蛇,偶尔也会在山路边的小树根前、黄蒿根底看到蛇蜕的皮。猛然间看到蛇皮,人误以为是蛇,也难免要产生短暂的恐慌。
在乡亲们眼里,蛇是个灵性动物。乡谚道,“蚂蚁搬家,蛇过道,明日必有大雨到”。有一年夏天,村里人见面时都说在不同地方遇到了蛇过道,议论纷纷说近期可能要下暴雨。果不其然,几天后的一个夜晚,人们酣睡中,突然电闪雷鸣,顷刻间大暴雨席卷大地。这场大雨引发的山洪导致很多人家都遭受了水灾,我家在那场大暴雨中也未能幸免,存放粮食的窑洞塌了,粮食囤子也都被水淹了。
在乡下,人们经常见蛇,却每每当奇事。哪一个庄户人上山碰见蛇,回到村庄,都要见人讲述,一个说两个听,逐渐演变成一群人坐在一起聊。聊着你见到蛇怎样,她见到蛇如何,善于描述的人常常讲述的如同蛇就在眼前,让听者汗毛直竖。
人们对蛇的畏惧,也成了大人教育小孩儿的说辞。幼时,我们一群小孩子贪玩好动,常常在村庄的烂窑里、窑沿下掏鸟窝。大人们为了约束我们的行为,防止掏鸟窝摔伤身体,就给我们讲有关蛇吃人的故事。虽说小孩儿对大人的约束会产生抵触情绪,但大人们的这个故事,对约束我们掏鸟窝的确很管用。我们每次掏鸟窝都要把马茹刺绑在一根长木杆上面,合着嘴巴,小心翼翼地掏,生怕有蛇从鸟洞里蹿出来。
那时候,蛇爬进人家院落的事情也时有发生,蛇进入院子就要有胆大的人挑蛇送蛇。村里的三爷不怕蛇,是村里的挑蛇人。他只要遇到蛇,就会用手抓住。只要是他抓住的蛇,就绝对不会放走。他会把蛇装进酒瓶子里,倒入半瓶酒,拧紧瓶盖,然后用一根绳子挂在村头的树上,使蛇在酒精里泡药酒。蛇药酒可用来消毒消肿,治疗风湿痛病。装蛇的酒瓶挂在树上,路过的人总是恐惧地绕道而行。
母亲也是不怕蛇的,三爷年岁大了,腿脚不方便后,母亲自然就成了村庄里的挑蛇人。村里无论谁家里发现蛇,惊慌之际,就召唤母亲去挑蛇。母亲不管多忙,只要有人召唤就会放下手头活计去帮助别人挑蛇。蛇看见人要躲藏,但无论蛇藏在哪里,母亲都能想方设法地找出来,然后用木杆将蛇挑起来送过河。大人们说,蛇过了河就不会再回头了。
村庄人常年上山劳动,流汗多,特别是有一些手汗大的人,手握着镰刀把子时打滑。流传说手汗大的人捋一下蛇就能治好,因而,母亲抓住蛇后,村里手汗大的人都纷纷尝试去捋蛇,虽然未曾见效,但人们仍希望就此消除手汗。父亲也有手汗,但非常害怕蛇,在母亲一再鼓励和壮胆下,也战战兢兢地捋了蛇,捋后才觉得蛇的身体很凉,也并没有看见的那么恐怖。
生活中,除了寒冬季节蛇冬眠之外,人们时时处处害怕遇到蛇。人因蛇的奇异体貌特征而对其充满恐惧,可蛇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人。过去,农村人种庄稼多,地里的麻雀多,蛇就充当着麻雀的天敌,随时随地在捕获麻雀。蛇是靠嗅窝或颊窝的热敏感细胞感觉环境,只要有温度的差异蛇都能感觉到,对自己没有威胁的动物,蛇是不会发起攻击的,但一旦人对它有侵害的动作,就有遭到蛇袭击的危险。正所谓,人类敬畏自然,自然则容纳人类;人类破坏自然,自然则惩罚人类。人类只有与自然和谐相处,才能与自然相互依存、永恒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