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乡村的一草一木和田野里的大片油菜,我苦思冥想,总想赋予它们以人的生命和呼吸,结果总是失望。
我到二村时正值隆冬,油菜叶子上面浮着一层莹莹的霜。油菜还没有抽苔,长势各不相同,即使是同一块地里的,高矮胖瘦也不一样。土地是公平的,施的肥多,务弄得精细,庄稼长势自然就好。从油菜的长相上,我看到了庄稼人的勤懒穷富和对土地热情的多寡。
思维的阻滞和语言的枯竭,让我羡慕甚至嫉妒起新疆散文家刘亮程。刘亮程把一切无生命的东西人性化,用白描的手法写出村庄的真实和自己的切身感受,表面的认同隐喻着深层的拒绝,合理成了不合理,沉默成了反抗。他写牛、驴、马、狗、虫、树木,都是在写人,以一种不分大小贵贱的姿态将人性刻画得淋漓尽致。“我在草中睡着,我的身体成了众多小虫子的温暖穴巢。”《与虫共眠》让我们感触到村庄里人与虫子和谐共生的那种感情。“一年一年地听着虫鸣,使我感到小虫子的永恒。而我,还在世上苦度着最后十几个春秋。面朝黄土,没有叫声。”这样的释怀,便是“乡村哲学”的一种了。
小鸟的幸福
感知春天的是麦苗、油菜和垂柳。窗外那棵树依然在沉睡,我就望着它光秃秃的枝杈发呆。提起的笔悬着,笔尖无法触摸到稿纸,二者始终相距寸许。这样持续了三天,稿纸上还没留下一个令人满意的字。此时的我,才真正理解了路遥《平凡的世界》开篇时的那种艰难。路遥创作了伟大的小说,我却连最渺小的文字也写不出来。我的焦灼和绝望,就在这样的雨天里疯长。
第四天早晨,我又望着窗外的无名树发愣。这时,一只麻褐色的小鸟,飞过来,歇在无名树的枝丫上。四处打量一番后,开始一展歌喉:“叽喳-叽喳-”声音清脆婉转,一直唱了一个多小时。
映入视野的这只小鸟让我感慨不已:鸟儿都能随意歌唱,我为何挤不出一个字来!鸟儿是幸福的,我开始羡慕这只不知名的小鸟。
不知什么时候,小鸟飞走了,树一下子空了,思绪却一点点地丰满起来。忽而又想,鸟儿要是生病、失恋、受伤,便不会唱得这样清脆婉转了。我此刻的处境,可能就如那生病、失恋、受伤时的鸟儿吧。这样一想,我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