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紧吹,天空飘起片片的雪花,时而挥洒,时而狂舞,很是随意,这是故乡一个非常普通的冬日,俗话说:“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凌上走”,在这样一个冰封雪冻的时刻,连鸟儿都猫在巢里,更不要说行人,故乡的原野寂静无声,偶尔听到枝头上的承受不住的雪块,扑簌扑簌落下的声音,山川河流,田间巷陌瞬间凝结成一个冰封的世界,村庄原野在这瞬间也好像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只是,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故乡的每一个季节都是温情的,春天花红柳绿,夏天蝉鸣蛙鼓,秋天硕果累累,冬日温情冰洁,就连雪花纷纷的日子,也让人心生惬意,它没有刀一样的风,没有刺骨的冰冷,更没有冬日的冷酷,薄冰覆盖下的小河,似乎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而尚未完全冰封的河面,几只鸭子还在游来游去,河边的垂柳,覆盖着冰雪,伸到河面,有的抖落,有的在水面摇曳,有点“独钓寒江雪”的意境。
这样的冬日是让人心生羡慕的,这是属于我们这些乡村孩子的冬日,堆雪人,打雪仗,找块木板,当雪橇,从高高的运河堰上呼啸而下,这是最天然的滑雪场了,尽管有时摔得人仰马翻,但是,那份快乐让我忘记了冬的寒冷,吃饭的时间到了,村头远远传来母亲的呼叫声,我只能恋恋不舍的回家,没有电的岁月,家里最好的取暖工具就是火盆了,虽然点燃的木柴有时烟熏火燎,让人流泪,但是,木柴熄灭后,里面的木炭火是最暖和的,姐姐们都围在火盆旁边,有的纳鞋底,有的做针线活,聊着天,母亲一边抱怨,一边帮我脱掉湿漉漉的鞋子,放在火盆旁边,而我则将一双泡的白白的小脚,伸向火盆,那份暖意从脚底流向心头,穿上母亲递过来的厚厚的茅草编织的芦苇鞋,小脚放里舒服极了,随手抓上一把玉米,丢几颗放进火盆的木炭灰里,一会濮的一声,一个大大的爆米花出来了,边吃边不停的翻动,家乡的冬日就在火盆旁随着灰烬的熄灭而远走。
在这样充满温情的小村庄里,烟筒上袅袅炊烟,飘出农家小院的饭香,从雪埋的地窖里面,刨出几块地瓜,洗净去皮,切成小块,加上大米熬汤,喝上一碗甜甜面面的地瓜稀饭,真是暖到心窝子里,或者在母亲烧火做饭的锅底放上几块地瓜,饭好了,地瓜也烧熟了,扒开黑黑的外皮,里面红黄相间的内瓤,非常好吃,吃上一块地瓜,无论故乡的冬天多么寒冷,心里都会升起阵阵暖意,弄一盘咸菜,一碟萝卜豆,几块豆腐乳,外加母亲自己做的酱豆,卷一张母亲烙的大煎饼,一家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其乐融融,这样的冬天画面,已经成为烙在我儿时心头的最美好的回忆。
又是一个故乡飘雪的冬季,村头巷尾已不见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一样的山川河流,一样的冰雪世界,还是那个魂梦牵萦的村庄,只是,归来的是阔别已久的我,不再有袅袅升起的炊烟,闻不到香甜的地瓜粥飘香,我在空落落的庭院中回望,雪花一样充满温情地覆盖在我的身上,如同娘亲抚摸我的脸颊,想到这里,我不禁潸然泪下。
这是我梦里难以忘怀的冬天,一个充满温情的故乡的冬,这里的每一片雪花都溶进了我的一份情愫,洒在故乡的原野上,我知道,终有一天我将归来,把自己化成一个梦,永久地留在故乡的冬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