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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命高潮的波峰,享受它;在生命低潮的波谷,享受它;享受生命,使得我感到自己的幸运;忍受生命,使得我了解自己的韧度。两者皆令我喜悦不尽。
距离能缩近两人的心,也能割断两人的情。
爱一个人就是在拨通电话时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知道原来只是想听听那熟悉的声音,原来真正想拨通的,只是心底的一根弦。
爱一个人就不免希望自已更美丽,希望自己被记得,希望自己的容颜体貌在极盛时于对方如霞光过目,永不相忘,即使在繁花谢树的冬残,也有一个人沉如历史典册的瞳仁可以见证你的华采。
有一种花,你没有看见,却信它存在。有一种声音,你没有听见,却自知你了解。生命是一项随时可以中止的契约,爱情在最醇美的时候,却可以跨越生死。
受伤,这种事是有的,但是你要保持一个完完整整不受伤的自己做什么用呢?
爱我,只因为我们相遇。
有一种花你没有看见却相信它存在,有一种声音你没有听见,却自知你了解。生命是一项随时可以终止的契约,爱情在最纯美的时候,却可以跨越生死。
我爱哭的时候便哭,想笑的时候便笑,只要这一切出于自然。我不求深刻,只求简单。
爱的反面不是恨,是漠然。
我们所有的人,都拖延着不去生活,老是梦想着天边一座奇妙的玫瑰园,却偏偏不去欣赏今天就开放在我们窗口的玫瑰。
“物理学家可以说,给我一个支点,一根杠杆,我就可以把地球举起来。而我说,给我一个解释,我就可以再相信一次人世,我就可以接纳历史,我就可以又义无反顾地拥抱这荒凉的城市” 。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文学有两个可贵的地方,一个是语言,一个是文字,那当然也有语言文字之后的思考方式。如果你不忠诚于你的语言,又不忠诚于你的文字,那就麻烦了。
你要保持一个完完整整不受伤的自己做什么用呢?你非要把你自己保卫得好好的不可吗?”人生世上,一颗心从擦伤、灼伤、冻伤、撞伤、压伤、扭伤,
乃至到内伤,那能一点伤害都不受呢?如果关怀和爱就必须包括受伤,那么就不要完整,只要撕裂,基督不同于世人的,岂不正在那双钉痕宛在的受伤手掌吗?小女
孩啊,只因年轻,只因一身光灿晶润的肌肤太完整,你就舍不得碰碰撞撞就害怕受创吗!
在你想尽办法以为可以看到
并不是在每一个日子都想你,只是在一切美丽的,深沉的,心中洞然有所悟的刹那,便是我想你的时刻了。
如果我们不能相爱,至少我们可以相容;如果我们不能互相谅解,至少我们可以互相理解。
人生的栈道上,我是个赶路人。
如两岸——只因我们之间恒流着一条莽莽苍苍的河。我们太爱那条河,太爱太爱,以致竟然把自己站成了岸。
一杆简单的雨荷,可绘出多少形象之外的美善。一片亭亭靑叶,支撑了多少世纪的傲骨。倘有荷在池,倘有荷在心,则长长的雨季何患。
对一个人,恨并非最残忍的行径,淡漠才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
如果生命是一瓮酒,我们爱的不是那百分之几的酒精成分,而是那若隐若现的芬芳。如果生命是花,我们爱的不是那娇红艳紫,而是那和风丽日的深情的舒放。如果生命是月球,我们爱的不是那些冷硬的岩石,而是在静夜里那正缓缓流下来的温柔的白丝练。如果生命是玉,我们爱的不是它的估价表,而是那暖暖柔光中所透露的讯息。
生命如雨,看似美丽,但
愿我的生命也是这样的,没有大多绚丽的春花、没有太多飘浮夏云、没有喧哗、没有旋转的五彩,只有一片安静纯朴的白色,只有成熟生命的深沉与严肃,只有梦,像一片红枫那样热切殷实的梦。
母子一场,只能看做一把借来的琴弦,能弹多久,便弹多久,但借来的岁月毕竟是有其归还期限的。
人生世上,一颗心从擦伤、酌伤、冻伤、撞伤、压伤、扭伤,乃至到内伤,哪能一点伤害都不受呢?
生命太完美,青春太完美,甚至连一场匆匆的春天都太完美,完美到像喜庆节日里一个孩子手上的气球,飞了会哭,破了会哭,就连一日日空瘪下去也是要令人哀哭的啊!
生命的红酒永远榨自破碎的葡萄,生命的甜汁永远来自压干的蔗茎。
青春太好,好到你无论怎么过都觉浪掷,回头一看,都要生悔。
人生的栈道上,我是个赶路人。
生命是一项随时可以终止的契约,爱情在最醇美的时候,却可以跨越生死。
青春太好,好到你无论怎么过都觉浪掷,回头一看,都要生悔。
句子华美透明到竟像是沾着月光下的江水写成的。
茫茫天地,你只死心塌地眷着伞下的那一刹那温情。湖色千顷,水波是冷的,光阴百代,时间是冷的,然而一把伞,一把紫竹为柄的八十四骨的油纸伞下,有人跟人的聚首,伞下有人世的芳馨,千年修持是一张没有记忆的空白,而伞下的片刻却足以传诵千年。
人间永远有秦火焚不尽的诗书,法钵罩不住的柔情。
爱一个人常是一串奇怪的矛盾,你会依他如父,却又怜他如子;尊他如兄,又复宠他如弟;想师从于他,跟他学,却又想教导他把他俘虏成自己的徒弟;亲他如友,又复气他如仇;希望成为他的女皇,他唯一的女主人,却又甘心做他的小丫鬟小女奴。
我昂首而行,黑暗中没有人能看见我的笑容。白色的芦荻在夜色中点染着凉意——这是深秋了,我们的日子在不知不觉中临近了。我遂觉得我的心像一张新帆,其中每一个角落都被大风吹得那样饱满。
时间到底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魔术师?都不是。时间只是一种简单的乘法,使原来的数值倍增而已。
爱我
人们心目中的神明,也无非是由于其“昔在、今在、恒在”,以及“无所不在”的特质。
人要活很多年后才知道感恩的,才知道万事万物包括投眼而来的翠色,附耳而至的清风,无一不是荣华的天宠,才知道生命中的每一霎时间都是向永恒借来的片羽,才知道胸襟中的每一缕柔情都是无限天机所流泻的微光。
女子所爱的是一切好气象,好情怀,是她自己一寸心头万顷清澈的爱意,是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尽的满腔柔情。
爱一个人就不免希望自已更美丽,希望自己被记得,希望自己的容颜体貌在极盛时于对方如霞光过目,永不相忘,即使在繁花谢树的冬残,也有一个人沉如历史典册的瞳仁可以见证你的华采。
爱一个人就是在他的头衔、地位、学历、经历、善行、劣迹之外,看出真正的他不过是个孩子–好孩子或坏孩子–所以疼了他。
愿意如那一树枫叶,在晨风中舒开我纯洁的浅碧,在在夕阳中燃烧我殷切的灿红。
我不能永远披着白纱,踏着花瓣,走向红毯尽处的他,当我们携手走下红毯,迎人而来的是风是雨,是风雨声中恻恻的哀鸣。
其实,世事皆可作如此观,有浪,但船没沉,何妨视作无浪;有陷阱,但人未失足,何妨视作坦途。
有一天,当你走过蔓草荒烟,我便在那里向你轻声呼喊——以风声,以水响。
愿我的生命也是这样的,没有大多绚丽的春花、没有太多飘浮夏云、没有喧哗、没有旋转的五彩,只有一片安静纯朴的白色,只有成熟生命的深沉与严肃,只有梦,像一样红枫那样热切殷实的梦。
爱一个人,就不免生出共同的、霸占的欲望。想认识他的朋友,想了解他的事业,想知道他的梦。希望共有一张餐桌,愿意同用一双筷子,喜欢轮饮一杯茶,合穿一件衣,并且同衾共枕,奔赴一个命运,共寝一个墓穴。
生与死,光和暗,爱和苦,原来都这般接近。
风雨并肩处,曾是今春看花人。
生命不也如一场雨吗?你曾无知地在其间雀跃,你曾痴迷地在其间沉吟——但
至于所有的花,已交给蝴蝶去点数。所有的蕊,交给蜜蜂去编册。所有的树,交给风去纵宠。而风,交给檐前的老风铃去一一记忆、一一垂询。
我祈望绝世的美丽,奇迹并没有发生,你说,如果蜜蜂没有索取金冠,蚂蚁没有祷求珠履,你又何需湖水般的澄目或花瓣似的红唇呢?一双眼,只要读得懂人间疾苦,也就够了吧?两片唇,只要能轻轻吟出自己心爱的古老诗句,也就够了吧?
滴答之间,跃起落下,许多生死祸福便已告完成。
黄昏的雨落得这样忧愁,那千万只柔柔的纤指抚弄着一束看不见的弦索,轻挑慢捻,触着的总是一片凄凉悲怆。
我愿长年地守望你,熟悉你的潮汐变幻,了解你的每一拍波涛。我将尝试着同时去爱你那忧郁沉静的蓝和春明亮的白——甚至风雨之夕的灰浊。
人生于世,相知有几?而衣履相亲,亦凉薄世界中之一聚散也。
春花的世界似乎离我渐远了,那种悠然的岁月也向我挥手作别。而今而后,我只能生活在你的世界里,守着你的摇篮,等待你的学步,直到你走出我的视线。
比流星多芒,流星一闪而陨灭,萤光据说却是求偶的讯号,那样安静的传情啊。比群星灿然,因为萤光中多一份绿意,仿佛是穿过草原的时候不小心染绿的。
沟里波澜拥又推,乱成堆,一半儿春愁一半儿水。
雨后初晴的早晨,山中轰轰然全是水声,插手入寒泉,只觉自己也是一片冰心在玉壶。而人世在哪里?当我一插手之际,红尘中几人生了?几人死了?几人灭情灭欲大彻大悟了?
给我一抹朝云,给我半缕晚霞,我就能还魂。不管我当时怎样潦倒虚脱,美丽,总能让我起死回生。
如果我会忘记,那么,就让能记住的被记住,该遗忘的被遗忘。
夜空里,繁星如一春花事,腾腾烈烈,开到盛时,让人担心它简直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去了结。
峰回路转,时而是左眼读水,右眼阅山,时而是左眼披览一页页的山,右眼圈点一行行的水——山水的巨帙是如此观之不尽。
影响我作品最大的两部书是论语和圣经。
我希望每一个人都尽自己的力,不管他的才分如何,上天并没有划定一批人,准许他们可以单凭才气而成功。
真英雄何所遇?他遇到的是全身的伤痕、是孤单的长途、以及愈来愈真切的渺小感。
一个炎热而忧郁的下午,我沿着人行道走着,在穿梭的人群中,听自己寂寞的足音。
所有美丽的东西似乎总是沉重的——但我们的痛苦便是我们的意义,我们的负荷便是我们的价值。诗诗,世上怎能有无重量的鲜花?人间怎能有廉价的美丽?
生与死,光和暗,爱和苦,原来都这般接近。
我祈望绝世的美丽,奇迹并没有发生,你说,如果蜜蜂没有索取金冠,蚂蚁没有祷求珠履,你又何需湖水般的澄目或花瓣似的红唇呢?一双眼,只要读得懂人间疾苦,也就够了吧?两片唇,只要能轻轻吟出自己心爱的古老诗句,也就够了吧?
阳光的酒调得很淡,却很醇,浅浅地斟在每一个杯形的小野花里。到底是一位怎样的君王要举行野宴?何必把每个角落都布置得这样豪华雅致呢?让走过的人都不免自觉寒酸了。
没有那种大喜大悲的沧桑,亦不含那种亦快亦痛的宕跌–但也许这样更好一点,让它只是一桩小小的机密,一团悠悠的期待,恰如一叠介于在乎与不在乎之间可发表亦可不发表的个人手稿。
人声嘈杂,人潮汹涌,有谁回顾那曾经蠕动的生命,有谁怜惜那永不能回到海中的旅魂。
如果不曾长途渴耗,则水只是水,但旱漠归来,则一碗凉水顿成为琼浆。如果不曾挨饿,则饭只是饭,但饥火中烧却令人把白饭当作御膳享受。
在我们的城市里,夏季上演得太长,秋色就不免出场得晚些。但秋实永远不会被混淆的——这坚硬明朗的金属季。让我们从微凉的松风中去任取,让我们从新刈的草香中去任取。
我望着自己,因汗和血而潮湿的自己,忽然感到十字架并不可怕。髑髅并不可怕,荆棘冠冕并不可怕,古绝并不可怕——如果有对象可以爱,如果有佘光明可以为之奉献,如果有理想可以前去流血。
峰回路转,时而是左眼读水,右眼阅山,时而是左眼披览一页页的山,右眼圈点一行行的水——山水的巨帙是如此观之不尽。
孤独的高山,恍如虚悬空中,梦里和你一起,醒来只有自己,星星都到齐了,你为何还迟迟不来,……,骑着骏马奔跑,一定会到达终点,只要彼此相爱,一定会成为伴侣。
我们只拥有百年光阴。其短促倏忽——照圣经形容——只如一声喟然叹息。
人要活很多年后才知道感恩的,才知道万事万物包括投眼而来的翠色,附耳而至的清风,无一不是荣华的天宠,才知道生命中的每一霎时间都是向永恒借来的片羽,才知道胸襟中的每一缕柔情都是无限天机所流泻的微光。
其实,世事皆可作如此观,有浪,但船没沉,何妨视作无浪;有陷阱,但人未失足,何妨视作坦途。
每一张纸都是一截树木为我们粉身碎骨以后的遗容,我们理当感恩怀德。
地球是运动的,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处在倒霉的位置上。
美,是有系统的,慎重谨敬的、有脉络有缘故的,丑却草率邋遢,自暴自弃。虽然有时美伪装得像后者,但其实不然,美的大自在来自“从心所欲不逾矩”的素养,而非邋遢。
风雨并肩处,曾是今春看花人。
我们是活生生的人,我们不是小说,我们要朝朝暮暮,我们要活在同一个时间,我们要活在同一个空间,我们要相厮相守,相牵相挂,于是我放弃飞腾,回到人间,和一切庸俗的人同其庸俗。如果相爱的结果是我们平凡,让我们平凡。
其实,不管我们研究神秘,可贵的仍是那一点点对人的诚意。我们可以用赞叹的手臂拥抱一千条银河,但当那灿烂的光流贴近我们的前胸,其中最动人的音乐仍是一分钟七十二响的雄浑坚实如祭鼓的人类的心跳!
雨后初晴的早晨,山中轰轰然全是水声,插手入寒泉,只觉自己也是一片冰心在玉壶。而人世在哪里?当我一插手之际,红尘中几人生了?几人死了?几人灭情灭欲大彻大悟了?
给我一抹朝云,给我半缕晚霞,我就能还魂。不管我当时怎样潦倒虚脱,美丽,总能让我起死回生。
在这个杂乱的世纪能走尽长街,去伫立在一间面包店等面包出炉的一刹那,是一件幸福的事。
对我而言,当有一天,生命的潮水退尽,当死亡的冷锋自指端寒起,他的手仍是我最愿意握住的,人间最后的余温。
一切的优美,全在那一片未凿的天真。
树的美丽在于它的翠盖像一面筛子。天上的星星已经够细粒了,树却努力把星光筛得更细,仿若极绵幼的白糖霜,落在你黑黝黝的梦之咖啡里。
时间到底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魔术师?都不是。时间只是一种简单的乘法,使原来的数值倍增而已。
所谓伟人,其实只是在游戏场中忽有所悟的那个孩子。所谓玉,只是在时间的广场上因自在玩耍竟而得道的石头。
张晓风,中国台湾著名散文家,江苏铜山人。毕业于台湾东吴大学,并曾执教于该校及香港浸会学院,现任台湾阳明医学院教授。2012年作为亲民党候选人当选台湾地区第八届“立法委员”(不分区“立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