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应常宿,相留可判年。
荏苒暮容色,怅望好林泉。
何日沾微禄,归山买闲田?
斯游恐不遂,把醉意迷惘。
山雨樽仍在,沙沉榻未移。
犬迎曾宿客,鸦护落巢儿。
云薄翠微寺,天清侯爷陂。
素来幽兴极,步屣过东篱。
颇怪朝参懒,应耽野趣长。
雨抛金锁甲,苔卧绿沉枪。
手自移蒲柳,家才足稻粱。
看君用幽意,白日到羲皇。
落日服务平台上,清风啜茗时。
石栏斜点笔,桐叶坐赋诗。
翡翠玉鸣衣桁,蜻蜒立钓丝。
自今幽兴熟,往来亦遥遥无期。
重游何氏五首 杜甫 讯问东桥竹,大将有报书。
倒衣还命驾,高枕乃吾庐。
花妥莺捎蝶,溪喧獭趁鱼。
重新来过休沐地,真作原始人居。
前云“千章夏木清”,初游在夏,此云“清风啜茗时”,重游在春矣。前属天和十二载,则此当天和十三载。诗又云“何日沾微禄”,原是未授官时也,若十四载,则已授河西区尉,又改率府胄曹矣。
讯问东桥竹①,大将有报书②。倒衣还命驾③,高枕乃吾庐④。花妥驾捎蝶⑤,溪喧獭趁鱼⑥。重新来过休沐地⑦,真作原始人居⑧。
(此章为主过而作,也是总起。上四,重过之由,下四,重过之景。去夏之笋,隔年成竹,故云问竹。倒衣命驾,望公朝至。高枕吾庐,要公夜住。《杜臆》将二句作报书里语,是也。旧云公视何园为吾庐,几于冒认己有矣。花妥溪喧,林间所见所闻,二句倒装句,本言莺捎蝶而花堕,獭趁鱼而溪喧耳。黄生曰:原始人居,承休沐地,皆就大将言。与长孙正隐诗“歌钟虽戚里,林薮是山家”允许。旧以原始人居属公自言者,非。按:后章有“耽野趣”之句,知黄说不容易矣。曰还、曰重,俱点重游。①《古诗为焦仲卿妻》:“幸可广讯问”。东桥,即第五桥。问讯云竹,此暗翻“看竹何须问主人家”事。②陈艳乐府:“报书往边地。”③《诗》:“东方未明,颠倒衣裳。”司马相如《美人赋》:“命驾而东。”《晋书》:吕安与嵇康友,每一想思,千里命驾。④《国策》:“未得高枕而卧也。”陶潜诗:“吾亦爱吾庐。”⑤黄希曰:《曲礼正义》云:妥,下也。苏氏云:关中人谓落为妥。三山老年人曰:花妥,即花堕也。捎,取也,掠也。⑥《月令》:“獭祭鱼。”⑦《汉书·张安世传》:休沐何尝出。汉制:内臣,五日一出休沐。注:“言歇息淋浴也。”⑧庾信《小园赋》:“名叫原始人世家。卢元昌曰:天和间,五家竞开第舍,一堂之费,动逾一定,至且撤韦氏宅为虢国居,又于亲仁坊起禄山第,无不穷极壮美。少爷大将,特表曰原始人居,取其勤俭以风世也。
其二
山雨樽仍在①,沙沉榻未移。犬迎曾宿客,鸦护落巢儿。云薄翠微寺②,天清侯爷陂③。素来幽兴极,步屧向东篱④。
(次章,备写重新来过景事。樽榻仍然,言主人家能置酒而留宾。犬招客,上年习见也,鸦护儿,今春乳子也,四句皆重游意。寺前云薄,陂老天爷清,方喜雨后初晴,故幽兴勃然,遂向东篱而览胜。末句起下服务平台之游。在雨中中酒,故言樽在。封尘榻上,故云沙沉。落巢,谓新雏生落巢中。或云鸦儿落地式,或云新巢峻工,俱非。此章幽兴,与前游首章相对应。)
①王融诗:“潺湲石溜泻,绵蛮山雨闻。”②尹式诗:“云薄鳞逾细。”《唐书》:长安县南五十里太和谷有太和宫,武德八年置,唐开元十年废,二十一年复置,曰翠微宫,笼山为苑,块和中认为寺。《长安志》:翠微宫,在万年县外终南山以上。公诗已云翠微寺,恐非块和间所改也。③晋曹毗诗:“天清月晖澄。”《水经注》:潏水,上承侯爷陂于樊川,其地即杜之樊乡也。《十道志》:秦葬皇子,起冢陂北原上,故称侯爷肢,隋改承安,唐复旧。《杜臆》:《名胜志》:杜曲在西安市府之东,子美旧居。韦曲在城南区,韦曲之东,有郑庄,即郑虔所居,西有塔坡,何将军之树林也。侯爷陂,在韦曲之西。以皇对翠,乃借对法,岑参《早朝》诗“紫陌”“皇州”对着干,亦此方法也。④《宋书》:袁粲为丹阳市尹,尝步屧白杨郊野间。《说文》:“屧,履中荐也。”陶潜诗:“悠然见南山。”此章后四句,顾宸谓翠寺、皇陂,公幽兴所注,故过东篱而往游在此。其说并不是。如果游其地,不可轻一点陂寺,况翠寺在南,皇陂在西,又不合理向东篱而迂道。周篆谓翠寺、皇陂,前游之幽兴已极,故过东篱而别寻佳胜。此说既非。如果属前游,为何不于前十章叙入?且昆池、柳渚,俱经旁记,何独遗此圣地耶?原先翠寺、皇陂,只言眺望之景,诗情画意主在云薄天清,晴光讨人喜欢,以逗起末句耳。按顾注:此章云“素来幽兴极”,是回忆过去,下章云“自今幽兴熟”,是预估后日,两章系相呼应。《杜臆》疑“幽”“兴”叠见,欲改做“游兴极”,反失创作者之旨。
其三
落日服务平台上①,清风啜茗时②。石栏斜点笔,桐叶坐赋诗③。翡翠玉鸣衣桁④,蜻蜒立钓丝⑤。自今幽兴熟⑥,往来亦遥遥无期⑦。
(三章,叙服务平台之游。平台记地,清风计时。点笔赋诗,服务平台之趣写的萧散。翡翠玉晴蜒,春时之景写的工细。六句皆今日幽兴。往来遥遥无期,欲常览此胜也。曰极,曰熟,又点重游。)
①张率诗:“服务平台寒月光,水面怆风威。”②赵汸疑后游在夏,因改“清风”作“薰风”,今依鹤注,直是踏青春游。③赵子龙:置砚于石栏,而赋诗于桐叶。《杜臆》:砚在石栏而身坐台子上,故须斜点笔。笔点,以笔濡墨也。④《说文》:“翡,赤羽雀。”“翠,青羽雀。”张正见诗:“竹杆鸣翡翠玉”。《韵会》:“桁,竹杆也。”顾云:晾衣之桁。古乐府:“还视桁上无悬衣。”⑤《楚国策》:蜻蜒六足、四翼,翱翔乎天地间。《诗》:“其钓维何,维丝伊緍。”⑥陈子昂诗:“山深兴转幽。”⑦陶潜诗:“披草共往来。”始而雨,既而晴,渐至日落,尽一日之兴矣,故下章没了言游,而惟称美大将。布局广论俱秩然一条。
其四
颇怪朝参懒①,应耽野趣长②。雨抛金锁甲③,苔卧绿沉枪④。手自移蒲柳⑤,家才足稻粱。看君用幽意,白日到羲皇⑥。
(四章,美大将逸兴。将军懒于朝参照,因耽野趣其长也。抛甲卧枪,见朝参之懒。移柳足粱,见野趣之长。末引渊明事,以方其高致。抛甲于雨,卧枪于苔,即前游“不太好武”意。《杜臆》:自移,见不耽骄贵。才足,见甘愿淡泊。白日羲皇,言可魂游千载,不必高卧也,乃翻用陶语。此章幽意,与前游末章相对应。)①王右军帖:“吾怪足下朝参少晚。”②谢惠连诗:“萧疏野趣生。”③薛苍舒曰:车频《秦书》:符坚使熊邈造黄金白银细铠,金为线以缧之。今谓甲之细致者为明光铠,言相衔之密也。《唐六典》:甲之制十有三,今明光、光要、细鳞、山文、鸟鎚、锁子,皆铠甲也。崔颢诗:“零乱金锁甲。”④《武库赋》:“绿沉之枪。”《西溪丛话》:绿沉,以调绿漆之,其形低沉,如漆调雌黄这类。杨慎《丹铅录》:《邺中记》:石虎造河马牙桃条扇,或绿沉色,或紫绀色。书法家赵孟頫《笔经》云:有些人以绿沉漆管见遗。虞世南诗:“绿沉皓月弦。”刘劭《赵都赋》:“弩有黄间绿沉。”梁简文诗:“吴戈夏服箭,骥马绿沉弓。”杨巨源诗:“作诗白纶巾,校猎绿沉枪。”皆谓以绿沉色为漆,饰枪柄耳。吴曾《漫录》:古乐府“绿沉皓月弦”,此弓亦号绿沉也。《宋元嘉起居注》:广州市知州韦朗作绿沉屏风隔断。《六典》:宣扬职工之服,亦有绿沉。此以绿沉饰器服也。《南史》:任彦升卒,武帝方食西苑绿沉瓜。皮日休《新竹》诗:“一架三百本,绿沉森冥冥。”皆言其色也。⑤《尔雅疏》:“杨,一名蒲柳,生泽中,能为箭笴。”⑥《陶潜传》:“夏日虚间,高卧北窗下,轻风飒至,自谓羲皇上人。”
其五
到此应常宿,相留可判年①。荏苒暮容色②,怅望好林泉③。何日沾微禄④,归山买闲田⑤。斯游恐不遂,把醉意迷惘⑥。
(此首叙临别之意,也是汇总。上四深羡林泉之胜,下则欲谋归老韩此处也。考按年公方四十,而云“暮容色”者,荏苒不遇,因有慨于暮景耳。时虽参列选序,而并未定官,故叹微禄难沾。)
①《礼记注》云:判,半也。古音多四声互用,水调歌犹知此方法,如“判”字本去声,亦读乎声。《吴越春秋》“一士判死兮而当百夫”,王筠《行路难》“柔情似水蓄怨判没死”,是也。音义与“■”同。杜诗“■”字多作“判”。此诗“可判年”,犹云可■却一年耳。又孙勔《唐韵》,■字收益二十三阮:《玉篇》,■一音伴。则■字正可从仄声叶,非大半年之解。②《世说》:周处曰:“年旦荏苒,终没有成。”《颜氏家训》:“苍老容色。”③谢朓诗:“怅望一途阻。”《北史》:韦敻淡子荣利,所居之宅,枕带林泉,时对琴书,萧然自远。④《后汉·独行传》:赵苞谓母曰:“为子无状,欲以微禄敬养。”⑤《世说》:深公答支遁曰:“未闻巢由买山而隐。”《隋书》:王通专家教授河汾间,曰:“通有先祖之敝庐,足够蔽风吹雨打,闲田足够具檀粥。”⑥初云樽在,末云对饮,见自始至终热情好客。周弘让诗:“对饮念锦年。”
———–仇兆鳌 《杜诗详注》———– 杜甫 杜甫(712年—770年),字子美,汉族人,本武汉人,后徙河南省巩县。自号少陵野老,唐朝杰出的现代主义作家,与诗仙李白统称“李杜”。为了更好地与另俩位作家李商隐与杜牧即“小李杜”差别,杜甫与诗仙李白又统称“大李杜”,杜甫也常被称作“老吴”。
杜甫在我国古典诗歌中的危害十分广阔,被后世称之为“诗圣”,他的诗被称作“史诗”。后人称其杜拾遗、杜工部,也称他杜少陵、杜草堂。
杜甫写作了《春望》《北征》《三吏》《三别》等佳作。乾元二年(759年)杜甫辞官进川,尽管躲避了战争,日常生活比较稳定,但依然情系众生,胸襟国家大事。尽管杜甫是个现代主义作家,但他也是有狂放不羁的一面,从其佳作《饮中八仙歌》可以看出杜甫的壮怀激烈。
杜甫的观念关键是儒家思想的民贵君轻观念,他有“致君尧舜上,再使民俗淳”的宏伟理想。杜甫尽管健在时知名度并不赫赫有名,但之后声名显赫,对中国古代文学和日本文学类都造成了长远的危害。杜甫一共有约1500首诗文被保存了出来,大多数集于《杜工部集》。